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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卧室门时,我特意将掌心完完整整地贴在冰凉的实木门板上,指腹能清晰摸到木纹的沟壑,指节则微微用力向内收,像在攥着一团无形的紧张。
门板与门框的摩擦被压到了极致,最终只挤出一声几近于无的“吱呀”
,轻得像春夜最纤细的飞虫振翅,连空气都没惊动几分——我屏住呼吸,肩膀微沉,生怕这丁点声响戳破满室浓稠得化不开的安静。
月光正顺着纱帘被夜风掀出的细微褶皱缝隙往里淌,像一匹被剪碎的银绸,慢悠悠漫在地板上,织出长短不一、疏密交错的细碎银纹。
那些光缕带着夜露浸润后的清冽,不偏不倚地漫过床脚,恰好落在肖雅的床沿。
她还沉睡着,滑溜溜的浅紫色真丝被子被她无意识地蹭到腰际,一角松垮地垂在床沿,露出一小片细腻白皙的肩颈,肌肤在月光下泛着一层朦胧的柔光,像刚剥壳的珍珠,连细微的绒毛都看得分明。
她的发梢随意散在墨蓝色天鹅绒枕头上,长的垂落,短的蜷曲,像被人精心揉碎的黑丝绒,每一根发丝都沾着淡淡的光泽,随着她极轻的呼吸微微起伏。
我放轻脚步挪到床边,厚实的羊毛地毯彻底吸走了鞋底与地面接触的所有声响,连自己的心跳都变得格外清晰。
俯身时,鼻尖先撞上了空气里浮动的淡淡香气——那是她睡前必抹的薰衣草精油味,清宁又温柔,混着被子上午后阳光晾晒过的暖融融的气息,两种味道缠在一起,顺着呼吸钻进肺里。
她的睫毛在月光下蒙着一层极浅的绒光,长而卷翘,像两把精致的小扇子,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颤动,每一次起落都慢得像无风湖面荡开的涟漪,柔得能化开周遭的冷意。
偶尔,她的嘴角会极轻地向上弯一下,弧度软绵又自然,像是在做什么被奶糖、蜜饯填满的甜梦,连睡颜都透着几分甜意。
床头柜上,我傍晚特意绕开三条监控街、多走两公里买的糖炒栗子,还安安稳稳躺在牛皮纸袋里。
袋口被她睡前随手敞着半寸,温热的甜香正顺着那道缝隙一缕缕往外钻,带着炒栗子特有的焦香与甘醇,混着她发间的薰衣草味,在这藏着秘密与暗涌的黑夜里,一点点沉淀下来,终于酿出几分能攥在手心的踏实暖意。
这方被月光与香气包裹的角落,成了这暗流涌动的夜里,唯一能让我松口气的所在。
我后背重重抵上墙壁时,才惊觉那面刷着米白墙皮的墙面远比想象中凉——不是表层的微寒,是渗进肌理的冷意,顺着棉质衬衫的纹路往里钻,先裹住肩胛骨,再慢悠悠爬向颈后,连带着耳尖都泛起一阵轻麻。
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墙皮,能摸到经年风化的粗糙颗粒,混着些许墙角积灰的涩感。
也正是这阵寒意拉回了我的注意力,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小腿肚传来的酸胀感,像有无数根细针在肌肉里轻轻扎着——刚才为绕开雷朵布下的三道暗哨,我在老城区的窄巷里兜了整整三圈:巷口那盏缺了角的路灯下,阿逸的人叼着烟倚在斑驳的砖墙边,我只能贴着墙根的积水溜过去;中段岔路口的木门后藏着第二个暗哨,我蹲在堆着旧纸箱的角落等了三分钟,直到他转身去接电话才敢挪步;最后那段青石板路坑洼不平,硌得脚底生疼,还得提防墙头上探出来的监控头。
此刻鞋底沾着的不仅是灰,还有巷口煤渣堆的黑末、墙根青苔的湿泥,蹭在地板上留下四个浅浅的印子,鞋底的防滑纹路清晰可见,倒真像一串只有自己能懂的无声暗号。
胸腔里的心跳刚从刚才的紧绷里缓下来些,指尖还留着和杨杰接头时攥紧纸条的余汗——暗巷里那棵老槐树下,他塞给我u盘时的手比我还凉,只低声说了句“三点,天台东侧”
,便隐进了阴影里。
还好,没被阿逸的人盯上,回来时故意在楼下多待了十分钟,借着倒垃圾的由头观察过,别墅周围的暗哨还是老位置;更没让肖雅起疑,出门前只说“去买你想吃的糖炒栗子”
,她当时正蜷在沙发上织毛衣,只抬头笑了笑,没多问。
这趟接头,总算没出岔子。
可下一秒,丁家旺悬在天台的模样突然像潮水似的涌进脑子里,压得太阳穴突突跳。
我分明记得昨天远远瞥见的场景:他被拇指粗的黄麻绳反捆着手腕,绳子深深勒进皮肉,留下几道紫黑的印子,手腕已经肿得发亮;脸色惨白得像蒙了层纸,连嘴唇都干裂起皮,几缕被风吹乱的头发贴在额角,沾着不知是汗还是露水的湿痕。
深秋的风在天台呼啸,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薄棉衬衫被吹得猎猎作响,衣角卷起来,露出他清瘦的腰腹——这些年跟着我跑前跑后,他就没胖过。
最让人心揪的是他的眼睛,半睁着,里面裹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却又在扫过楼下巷口时,闪过一丝极淡的期盼,像快要熄灭的火星。
墙上的石英钟“咔嗒”
响了一声,夜光表盘上的指针刚跳过十点,长针慢悠悠指向12的位置。
杨杰明明说凌晨三点动手,还有整整五个小时。
我盯着那表盘,忽然想起丁家旺有严重的低血糖,昨天早上给我递文件时,手都在轻微发抖,现在悬在天台上吹了大半夜冷风,他那单薄得像片纸的身子,真能撑到救援抵达吗?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
我抬手解外套扣子,指尖碰到布料才发现,外套早已被夜露打湿,摸起来又凉又硬,袖口还沾着墙角蛛网的细丝,下摆蹭到的尘土簌簌往下掉。
小心翼翼地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时,金属拉链头没留意撞上了红木椅角,发出“叮”
的一声轻响——那声音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刺耳,我瞬间屏住呼吸,浑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视线死死锁在肖雅身上。
她的睫毛安安静静垂着,呼吸依旧均匀得像湖面的涟漪,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动一下。
直到过了足足三秒,我才缓缓松了口气,胸腔里的浊气顺着鼻孔慢慢吐出来,后背竟惊出一层薄汗。
衬衫内袋里的u盘还在硌着胸口,那玩意儿只有指甲盖大小,金属外壳凉丝丝的,随着我的呼吸起伏,时不时蹭过皮肤,留下一点轻微的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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