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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更暗,地上堆着些被丢弃的纸箱和塑料袋,脚边还能踢到个空的矿泉水瓶,发出“哗啦”
的轻响。
臭味比外面更浓,是垃圾桶的酸腐味混着潮湿的霉味,呛得人想咳嗽,我却悄悄松了口气——这股臭味能遮住我身上的味道,就算他们的鼻子再灵,也不容易察觉到我的踪迹。
我加快脚步往巷深处走,影子被偶尔穿过巷口的车灯拉得很长,像个跟着我的幽灵,在满是杂物的地上晃来晃去。
走了大概十五分钟,鞋底蹭过青石板路,偶尔踢到路边的小石子,“嗒”
地一声滚进排水沟,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终于,巷尾那块熟悉的木质招牌撞进眼里——是“老茶馆”
三个字,挂在两根发黑的木柱上,木柱底部裹着圈铁皮,锈得发褐。
招牌上的红漆剥落得斑斑驳驳,露出里面浅黄的木色,有的地方漆皮卷着边,像要随时往下掉,指甲一碰就能刮下一片。
中间一道两指宽的裂缝从“茶”
字的竖钩裂到“馆”
字的宝盖头,用两根粗铁丝十字交叉绑着,铁丝上也生了锈,和木色混在一起,倒不显得突兀。
裂缝里卡着片干黄的梧桐叶,叶边卷得像小船,叶脉清晰可见,应该是秋天落在上面的,被风吹得嵌进缝里,一直没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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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的窗户糊着层毛边纸,暖黄的光从纸缝里透出来,像块融化的黄油,在地上投下方形的亮斑,连窗棂的影子都清晰地印在青石板上。
风一吹,纸窗轻轻晃,光也跟着颤,像在眨眼。
一股淡淡的茉莉花茶香混着炒青茶叶的涩味飘出来,不浓不烈,刚好裹住鼻尖——不是香精的甜腻,是茶叶和茉莉窨过的自然香,像有人在耳边递了杯温茶,暖得人心尖发颤。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收音机里的京剧唱段,是《贵妃醉酒》里的“海岛冰轮初转腾”
,调子软乎乎的,带着点江南口音的婉转,显然是老板娘在跟着哼。
她的声音不亮,却很柔,像浸了温水的棉花,偶尔跑调,自己还会笑两声,“咯咯”
的,混着茶客的谈笑声,热闹得像另一个世界——和雷朵集团里那种冷得发僵的寂静,完全是两个天地。
我推开门,门口挂着的风铃先响了——是用十几颗透明玻璃珠串的,有的珠子表面发乌,沾着薄薄一层灰,贴在玻璃上像蒙了层雾,有的珠子还留着细微的划痕,应该是挂了很多年。
风一吹,珠子相撞,“叮铃——叮铃——”
的声音像碎冰在瓷碗里打转,清脆中带着点软乎乎的余韵,在不大的茶馆里绕了一圈,才轻轻落在柜台的搪瓷缸上,发出“嗒”
的轻响。
柜台后坐着的是王伯,六十多岁,头发花白,梳得整整齐齐,用根黑色皮筋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发尾有点翘。
他戴的老花镜是黑框的,镜腿有些磨损,滑在鼻尖上,露出下面那双有点浑浊却很亮的眼睛——看人的时候,眼神里总带着点笑意,像在看自家孩子。
他正低头拨算盘,手指关节粗大,指腹上有层厚厚的老茧,是常年握茶壶、拨算盘磨出来的。
算珠“噼里啪啦”
响,快得像在奏乐,遇到进位时,他手指用力一勾,“啪”
的一声,算珠撞在框架上,力道十足,显见是拨了几十年的老手。
听见风铃响,王伯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嘴角轻轻弯了弯,用下巴往最里面指了指——那里有个隔间,挂着块蓝布门帘。
门帘的蓝已经褪成了浅灰蓝,上面绣的茉莉花早就没了当初的鲜亮,白色的绣线松脱了好几处,露出里面的布纹,连花瓣的轮廓都有些模糊。
门帘边缘的毛边是自然磨损的,长短不一,像被人反复摸过,软乎乎的。
从外面看,门帘后面只映着模糊的桌影,就算有人路过,也只能看见里面偶尔晃动的人影,听不清半分说话声——这是我和杨杰上次接头时选的地方,隐蔽得很。
我指尖捏着蓝布门帘的边缘,布料软得像揉过千百次的旧毛巾,上面还沾着点不易察觉的茶渍,蹭在指腹上有点涩。
轻轻掀开时,门帘上脱线的毛边勾了一下我的袖口,发出极轻的“勾啦”
声,很快就被外面茶馆的喧闹盖过。
隔间里的光比外面暗些,暖黄的灯光从头顶的小灯盏洒下来,灯绳上还挂着个小小的铜铃,风一吹就轻轻晃,却没响。
杨杰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背对着门,听见动静才缓缓转过来——他穿的深灰色水洗棉夹克,袖口磨出的毛边不是整齐的,是那种常年摩擦后自然炸开的碎絮,像蒲公英的绒毛,有的还粘在手腕上;领口沾着的灰不是浮尘,是那种嵌在布料纹理里的浅褐色污渍,像不小心蹭到的烟灰,洗了好几次都没掉干净,一看就是穿了快一周没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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