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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慧起身行礼。
齐云环顾四周被雨水洗过的石阶，忽然问道：“你说，这千级台阶，一共要扫多少下？”
曾慧略一思索：“依我每日所行，左三右四交替，共需一千零八十三扫。”
齐云点头：“不错。
那一千零八十四扫呢？”
曾慧一愣。
“若你在最后一阶，再多扫一帚呢？”
曾慧沉默片刻，忽然明白。
那一扫，不在规矩之内，不在任务之中，却是出于本心，出于热爱，出于对这片山门的深情。
那一扫，才是真正的圆满。
他抬头，郑重道：“那一扫，叫‘多余’，也叫‘自在’。”
齐云大笑，拍其肩曰：“善！
吾道有望矣！”
当晚，青城山上灯火通明。
齐云召集全体弟子，宣布一件大事：自今日起，设立“扫尘堂”
，专授“日常修心法门”
，由曾慧主持，不限内外门，凡愿踏实做事、磨砺心性者皆可加入。
消息传出，四方震动。
有人不解：“堂堂天师道统，竟设了个扫地堂？”
但也有人顿悟：“原来最高深的法，就藏在最低处。”
数月后，扫尘堂已有弟子七十二人。
他们不分贵贱，不论资质，每日清晨一同扫阶，午后习字抄经，夜晚静坐观心。
渐渐地，这些人身上都生出一种气质??不争不抢，却令人不敢轻视；不说不显，却自有威仪。
而曾慧，依旧每天第一个出现，最后一个离开。
某夜，月明星稀，他独自立于山巅，望着万家灯火，轻声自语：“师父，我现在懂了。
你当年让我扫阶，不是惩罚，是救赎。
你怕我迷失在天赋与野心之间，所以逼我低头，教我看清脚下的路。”
风过林梢，似有回应。
他握紧扫帚，嘴角含笑。
翌日清晨，一名陌生少年背着包袱来到山门前，怯生生地问守门弟子：“请问……这里有个叫曾慧的道士吗？我想拜他为师。”
守门人一笑：“你来对地方了。
不过拜师之前，先领一把扫帚，从第一级台阶开始扫起吧。”
少年怔住：“就……就这么简单？”
“不简单。”
那人望着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语气肃然，“这是最难的一关。”
阳光洒落，千级石阶熠熠生辉。
沙沙??沙沙??
扫帚声依旧，不疾不徐，如同心跳，如同呼吸，如同大道本身，在岁月长河中，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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