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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才是你真正的妈妈,她的名字叫做戴云舒,她和你妈妈曾经是情侣关系,两人当年迫于无奈被逼分手,她们为了以另外一种方式陪伴对方……决定在医院交换彼此的孩子。
美善在监狱里央求我为她心爱的人画一副肖像画,我费了很大功夫才弄到一截铅笔头,美善对我描述戴云舒的样子,她的眉眼,她的眼神,她的面颊,她的嘴唇,她的牙齿,她的锁骨,她耳垂上的痣,我根据她描述的样子来勾勒素未谋面的戴云舒。
美善被送去治疗的时候没能来得及带走这张肖像,我就替她仔细保管起来,准备等出狱的时候带给你,毕竟这是她在监狱里最为珍爱的物品。”
胡兰花一口气讲完了童原的身世故事,樊静与童原在桌下的手像藤与树般越缠越紧。
“她果然是个骗子,我竟然被她骗了这么多年……”
童原一边自嘲地笑着摇头一边落下两行温热的眼泪。
童原像个傻子一样从头到尾被孔美善耍得团团转,她二十二年来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第三者生下的罪孽,她二十二年来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偷走了祖律姐姐祖诗性命的小偷,那种像暗夜一样浓稠的罪孽感无时不刻都在将她撕裂。
童原一千次一万次地想把她这个万恶的罪孽之女杀死,天知道她有多么痛恨自己,天知道她设想过多少次,尝试过多少次,失败过多少次,天知道她每一次登上学校天台想的都是如何让自己坠落,而懦弱的她就一直在如同绵延阴雨一般的自我厌弃之中苟活。
童原十四岁那年第一次看到樊静老师的那一天,她就想留在樊静身边做一名忠诚的守护者,与此同时,她又在潜意识里希望樊静可以成为那个命定的终结者。
樊静与她母亲是孔美善和樊雄那段婚外情的最直接受害者,而她这个罪恶的产物理应被受害者樊静亲手杀死。
童原就是那样一边沉郁而又迫切地渴求与她亲近,一边幻想被她赐予日夜上演童年旧梦的牢笼;一边殷切地祈盼得到她的关怀与垂怜,一边许愿在未来某一天生命被她亲手终结;一边像鬼鬼祟祟小偷一样窥探她的生活,一边借以延续日渐式微的生机;一边贪恋她的从容美好,一边妄图通过被她狠狠惩罚从而抵消流淌在血液里的罪孽,那是一种何其复杂的感觉。
樊静通过胡兰花的叙述渐渐明白她与童原之间本无血缘关联,外公外婆相继死去之后,樊静本以为童原是她在人生的浊浪之中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然而胡兰花的话对于樊静而言也并未改变什么,她已然在内心对童原产生了一种无可替代的亲情,既然上天让她们错认,那就索性一直错下去吧,樊静不会因为错认而挥刀割舍。
那幅胡兰花画在烟盒背后的肖像被童原装进钱夹,童原打开钱夹的那个片刻,樊静不经意看到那孩子钱夹照片位里竟然嵌着一张她的工作照。
那张工作照曾作为样片被金水镇照相馆挂在墙上展示,童原曾去问照相馆老板可不可以花五十块加印一张,樊静后来从照相馆老板口中得知这件事索性直接送给了她几张。
童原在二十二岁这年终于得知了亲生母亲的样貌,她其实早就见过戴云舒,海边、食杂店、桥头、路边,戴云舒手里总是牵着年幼的祖律。
童原觉得戴云舒像是一珠不染凡尘的玉兰花,她总是偷偷在背后打量戴云舒,戴云舒感受到祖律的目光亦会回望她。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阿姨买给你。”
那是戴云舒第一次和总是偷看她的童原开口讲话。
童原闻言红着脸摇摇头像一阵疾风般消失在戴云舒视线,她曾不止一次幻想自己也能拥有戴云舒这样仙女似的妈妈,戴云舒总是对祖律那样温柔,讲起话来和风细雨,时不时爱怜地摸摸祖律的头。
戴云舒穿着红裙子自杀那年童原十一岁,祖律七岁,孔美善听到戴云舒的死讯每天都把头埋在被子里整夜整夜的哭泣,那个女人仿佛一夜之间彻底变成失心疯。
“妈妈,你为什么最近总是哭啊?”
童原清早给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的孔美善递湿毛巾。
“她是我从前的爱人。”
孔美善接过童原递过来的湿毛巾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随后又道,“她死了等于我也死了,你现在已经没有妈了。”
那一天年仅十一岁的童原终于明白,孔美善为何擅自改动了她九岁那年写下的情诗,为何以她这个孩子的名义疯魔似的投稿,孔美善或许想利用这首情诗诉诸心中压抑已久的感情。
童原最初创作的那首诗只有四十八字:
她是稀薄云雾
笼罩青山的幕
她是褪色画布
神忧伤的笔触
她是式微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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