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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们小心翼翼采摘记录，竟整理出三百七十二个此前从未录入《沉魂录》的亡者信息。
其中一朵最大者，花瓣洁白如玉，内里纸签竟用毛笔小楷写着：
>**沈知言，浙江绍兴人，归名书院第十七任宗师，一生收录亡魂之声，唯独未录己名。
**
她捧着这朵花，久久不能言语。
原来老师一直把自己排除在外，如同所有真正的守护者??他们点亮灯火，却不让自己成为被照亮的人。
她将此花供于听风亭中央，取新制《沉魂录》正册，郑重写下：
**沈知言，因其心纳万声，故其名永驻无声之处。
**
当夜，她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垠草原上，四野寂静。
忽然，远处传来脚步声，一个接一个，由远及近。
她看见林昭远拄着竹杖走来，肩上猴子欢快跳跃；美惠子牵着小女孩，裙角染血却笑容温暖；铃木健一郎低头跟随，手中捧着一束白菊；陈文昭朗读诗句，声音清越；李素芬梳着长发，哼着童谣；阿卜杜拉背着妹妹，指着天边彩虹……
越来越多的身影浮现，有名者与无名者并肩而行，不分国籍、种族、时代。
他们走过之处，荒原开花，枯河复流，断壁重生绿藤。
最后，沈知言出现在她面前，白发如雪，眼神依旧温润。
他不说一句话，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然后指向远方。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天地尽头，一座巨大的声瓮缓缓升起，通体透明，内部流转着亿万光点。
它不属于任何国家，不立于任何土地，而是悬浮于大气之上，宛如人类集体记忆的星辰。
“它会一直运转吗？”
她问。
沈知言微笑：“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就不会停止。”
她醒来时，窗外晨曦初露。
老棠树新叶滴露，落在石阶上，声如细语。
她起身走到声瓮旁，发现瓮壁内侧多了一行新刻的铭文，字体熟悉??正是她自己的笔迹，可她确信昨夜未曾书写：
**“每一个倾听者，都是归名之人。”
**
她怔然良久，终展颜一笑。
几日后，一个小女孩独自来到书院。
她约莫八岁，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手里攥着一只破旧布偶。
她怯生生地问：“姐姐，我可以把我妈妈放进声瓮吗？她去年走了，可没人记得她做过的事。”
她蹲下身，柔声问：“你妈妈做过什么？”
“她每天凌晨四点起床，给医院门口等车的病人送热水；她收留过三个流浪猫，给它们起名字；她教我认星星，说每一颗都住着一个好人的灵魂……可是报纸上没写她，墓碑上也只有名字。”
女孩说着，眼泪滚落，“我不想她就这样消失了。”
她轻轻抱住女孩，点头：“当然可以。
只要你记得，她就永远不会消失。”
女孩将布偶放在声瓮前，低声说：“妈妈，今天有人听我说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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