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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怀意轻步踏入殿内,躬身通报:“回太后,孙丞相已至宫门外。”
太后缓缓合上册页,指尖在《史记》封面上轻轻一按,抬声道:“有请丞相。”
秦怀意转身至宫门口,廊下寒风拂动他的袍角,语气依旧恭谨却添了几分宣召的庄重:“太后有请,孙丞相进殿——”
孙幽古闻言,整了整朝服玉带,稳步踏入寿祥宫。
殿内檀香依旧浓郁,太后端坐于案后,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
他不敢有半分怠慢,双膝跪地,俯身行三叩大礼,朗声道:“臣孙幽古,叩见太后,太后圣安!”
“哎呀,丞相这是何苦!”
太后脸上陡然露出几分真切的惊诧,连忙抬手道,“秦怀意,快扶起丞相大人!”
秦怀意快步上前,双手稳稳托住孙幽古的臂弯,将他扶起。
太后又紧接着吩咐:“快给丞相看座、奉茶!
今日要与丞相细商要事,殿内伺候的都退下吧,无旨不得擅入!”
宫人太监们齐齐躬身应诺,轻手轻脚地退出殿外,朱红宫门再次缓缓合上,将寿祥宫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孙幽古只在锦凳边缘沾了半分身子,脊背挺得笔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案上摊开的《史记》,书页赫然停在《吕不韦列传》,墨迹未干的批注隐约可见。
他敛眸垂首,静待太后开口。
太后指尖轻轻点着书页,语气闲适却藏着机锋:“丞相学问渊博,通古晓今,哀家近日读这段史事,心里总绕着个疑惑,想请丞相解一解。”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孙幽古,“你看这吕不韦,辅佐庄襄王登基,又辅政多年,号称‘仲父’,于秦国有拥立之功,论权势可谓一手遮天。
可到了始皇亲政,不过数载便将他贬谪蜀地,最终逼得他饮鸩自尽——你说,秦始皇为何非要对这位‘仲父’赶尽杀绝?”
太后语速平缓,字句却如细针般刺人:“论功,吕不韦拓土开疆、招揽贤才,功不可没;论情,他有拥立之德,更有‘仲父’之名。
若说因嫪毐之乱牵连,可始皇初时也只是免了他相国之位,并未立刻痛下杀手,为何时隔一年,反倒容不下他了?难道真如史书所言,是忌惮他宾客满天下、权势过重,怕他谋反不成?”
她盯着孙幽古,眼神锐利如刀:“丞相既沉默不语,莫非是觉得哀家问得不妥?还是这其中的道理,连你也说不清楚?”
孙幽古喉结微动,终是紧抿着唇,依旧一言不发,只将头垂得更低。
孙幽古眉心微蹙,已知太后话中深意——句句问的是吕不韦,实则暗指今日朝堂谢世之、岑春的驳斥之言。
他缓缓抬首,语气沉稳如渊:“太后明鉴,秦始皇贬逐吕不韦,绝非单一缘由,实是‘权柄归位’与‘朝局制衡’的必然。”
“吕不韦之功,在‘定策立君’,而非‘循分辅君’。”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案上《史记》书页,“庄襄王赖其谋略登大位,始皇幼年需其维系朝局,可待秦王亲政,吕氏‘仲父’之尊、宾客三千之盛、朝野党羽之众,早已越出‘人臣’之界。
他可擅定国策、私荐亲信,甚至能左右朝堂舆论,这般权势,于君主而言,已非‘辅弼’,而是‘掣肘’。”
“嫪毐之乱不过是破局的由头,真正的根由,是吕不韦忘了‘臣道有界’。”
孙幽古声音放低,字字切中要害,“君主亲政,需的是‘令行禁止’,而非‘权臣掣肘’。
初免相位而不深究,是始皇顾念拥立之功,避‘兔死狗烹’之讥;时隔一年再贬谪赐死,是待吕氏党羽离散、民心归向君主,此时动手,既无舆论反噬,又能彻底扫清权障——说白了,吕不韦之败,败在‘功高而不知敛,权重而不知退’;君主之逐,逐在‘君权不可旁落,朝局不可失衡’。”
太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指尖轻轻敲击案上《史记》,语气里添了几分深意:“丞相之言虽是句句在理,可你别忘记,秦百年之前,便有宣太后辅政之事。”
她抬眸望向殿顶梁柱,朗朗背诵起《史记·穰侯列传》中的片段:“宣太后,惠王之妃,昭王之母也。
昭王即位,年少,宣太后自治,任其弟魏冉为将军,卫咸阳,诛季君之乱,而逐武王后出之魏,昭王诸兄弟不善者皆灭之,威振秦国。”
“你听清楚了?”
太后目光转回孙幽古身上,语气加重,“宣太后临朝称制,以弟魏冉为相、芈戎为将,一门亲族掌控军政,辅佐昭王稳坐王位四十余年,终使秦国国力大增,为日后统一天下奠定根基。
同是秦国辅政,宣太后亲族掌权是‘安邦’,为何吕不韦拥立新君、辅政多年,反倒成了‘祸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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