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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他以为自己忘记了，那个时候毕竟还小，脑子那么大一点儿，能记得什么？但回了家，脚下踩的还是二十几年前的青石板路，路口聊天逗闷子的方言，他有的其实不会说，但他听得懂，渐渐地好像又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父母工作已经走上正轨，也会给家里寄钱，他爷爷奶奶手上也有些积蓄，老人家总是勤俭的，舍不得吃穿，家里的东西都缝缝补补用了一年又一年。
但他们也不吝啬，总是带着林向榆去赶街，他爷爷最爱带他去一家老羊肉汤馆，他们也不点多的，就一碗汤，祖孙三个分着吃，肉多的给他，喝完汤，又牵着他去买肉包子，买桃酥，买油条，也不是都有，反正每次都有一样零嘴。
街上人多，他爷爷就一直背着他，等回家的时候，就牵着，他在中间，他爷爷奶奶在两边。
后来去了父母那儿，刚开始有奶奶还好，后来就他一个人了，他慢慢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被别人碰到皮肤就像有异物入侵了他的领地一样，让他很难受。
他能和牧明煦做朋友，原因之一就是牧明煦极其外向，爱玩爱闹的同时，也能察觉到他的不喜欢，牧明煦总是吐槽他毛病多，但还是愿意和他玩儿。
后来工作了，大家都是有分寸的成年人，加上工作性质并不是需要频繁社交的，他的习惯也一直保留了下来。
盛野的手掌很大，几乎完全覆盖了他的手，以至于他低头，其实只能看到盛野指缝里的一点儿白，他有点不习惯，下意识想缩手，但又停住了。
盛野是一片好心，只是为了教他做点心，如果他现在收回手，盛野会不会觉得被他嫌弃了？
他定了定神，轻声问：“是这个方向用力吗？是不是我力气太小了？”
盛野没有听到，在手心里传来属于成年男人手背的骨节感和皮肤的温热触感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指尖也变得滚烫，细腻柔韧的触感直接透过手心，一路向上，最后像烟花一样在他的胸腔里炸开。
碰到了……他真的碰到了林向榆的手。
一股隐秘而喧嚣的甜意涌上了他的喉咙，他几乎要按捺不住心里的窃喜，如果另一只手没有紧紧攥着拳头，此时他已经笑出来了。
但下一秒，更大的羞愧涌了上来。
他怎么能借着林向榆的信任做这种事？他和随意占人家便宜的小混混有什么区别？
盛野瞬间松开了手，此时，窗外恰好起了一阵风，感受到手心的凉意，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汗湿了，甚至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他喉结滚了滚，偏过头看向了窗外，眼神死死地盯着外面，连余光都不敢飘到林向榆身上。
林向榆会发现吗？如果发现了会不会厌恶他，从此再也不想和他来往，甚至在路上看到他都会扭头就走，更甚至，他会不会再也见不到林向榆了。
盛野额头也开始冒出汗珠，他像是在等待宣判的囚徒，明知道最可能的结局，但还是有隐秘的幻想。
直到林向榆的声音再次传来，“是这样吗？我好像会了。”
宣判好像来了，又好像没来。
盛野的余光终于看向林向榆，他看见林向榆略带疑惑的表情，看一眼他又看一眼锅里正在飘出香味的绿豆泥。
迟钝的脑子终于接收到了信息，刚刚林向榆问他话了，是问做点心的事，不是他占便宜偷偷摸人家的手。
原来，林向榆没发现吗？
盛野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好像悬着的大石安稳落了地，但又泛起了新的涟漪。
看林向榆还在看他，他干涩的嗓子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对，是这样，你学会了。”
林向榆得到肯定，刚才的那一丝异样也淡去了。
他有些高兴，没想到他真的学会了，看来做点心也不难嘛。
盛野看他笑了一下，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看了一眼锅里的绿豆泥，他慢慢地说：“再炒两分钟就差不多了，绿豆泥出锅放凉，分成小团放到模具里一压就完成了。”
林向榆点头，“好，那你帮我看着一点，我怕炒糊了。”
盛野自然点头，只是视线不由自主地从锅里，再次飘到林向榆握着锅铲的手。
林向榆的手真的很漂亮，骨节修长，皮肤薄得能看清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但在暖白色的皮肤上丝毫不显突兀，反而充满了生命力。
盛野突然摩挲了一下指尖，他的手，刚才真的碰到了林向榆，甚至他还记得林向榆手背的触感，他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
很轻的一声，他左手仍然死死掐着掌心，提醒他不要莽撞，他不能现在被林向榆发现。
好在，天神可能真的听到了他的祈祷，他看见林向榆面色如常地回头看他，问：“可以出锅了吗？”
盛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点了点头，“可以了，火候刚好。”
林向榆高兴地转过去了，关火，出锅。
很快，绿豆糕就做好了，第一次做，分量不多，只有一碟子。
林向榆尝了一口，意外地好吃，他把盘子递过去，对盛野说：“你尝尝，我觉得还不错。”
盛野猛地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才伸手接了一个放到嘴里，片刻后，他说：“很好吃，可以出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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