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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清试图向前走。
这血水很粘稠，像粘连在他身上一般，很难嵌进。
与其说是水，更不如说是泥沼。
纪清试图出声，可声音似乎被收住了，他能感到自己喉咙的颤抖，却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他上一次进入这种情况，还是在为贺言挡箭之后。
只不过那次是在一片黑暗中摸到了静宁殿的围墙，然后终于进入梦境，正常的梦境。
而这次，他没有痛苦。
这片水似乎带走了他的一切痛苦，他浑身上下感到一股久违的轻松，身体健壮有力，四肢也都轻盈起来，像回到了中毒之前。
这滩血水上有光，他能看见自己的双手。
没那么无所适从。
但是，只要他停在一处，身子就会往下陷，只能不停往前走。
每一步都要把脚从血泥里拔出来再插进去，可回头看，他没有留下任何足迹。
一切似乎没有尽头，天地一线，全是血色。
他没来由生出一种恐惧。
这种恐惧比对毒发的畏惧还要激烈，抵去了光明。
若换做之前还好，他现在人生并无目的。
人常言到积少成多，他现在积攒的每一步都是走向死亡。
而在这里既不能死也没法活，还他宁可现在从梦中醒来，忍受呕血的痛苦，给他个痛快。
终于，他看见一件异样的东西。
远处的水中似乎突出了个什么，像一个平躺的人。
他向前跑去，如果可以称作为跑的话。
他现在的运动像一个劣质的木头玩具，以关节为轴心拧动着。
幸好这物件并非看得见摸不着，他很快来到他身边。
是一个面朝下，背朝上在水中的人，像淹死了，身体浮肿，撑开了衣服。
这人并不是记清自己，他一眼就认清了。
颈后一个雕花镂空银环，把头发低低拢成一束。
发尾浸在血中。
是贺言。
纪清把他从水中翻过来。
浮肿身子上的那张脸完好无损，显得格外诡异。
贺言猛然抽动了一下眼皮，随后款款地睁开双眼。
他的躯体像气球放气一般渐渐恢复正常，瘪回人类该有的形状。
直至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全然睁开，纪清发现这是少年时代的贺言。
此时，纪清鬼使神差般回头，忽的看见了岸边。
方才从未出现过。
只不过离他太远太远，以他的体力回不去了。
“殿下......”
贺言虚弱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是你救了我吗？”
宋怀霜说错了，他纪清不叫伥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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