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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帆离开徐州时,夜色己经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把陇海线的铁轨裹得严严实实。
他揣着周老板给的牛皮纸包,纸包外层是粗纹牛皮纸,摸起来带着纤维的糙感,里面的羊肉干还留着后厨的余温,指尖轻轻一按,能摸到芝麻的颗粒感——那是周老板最后撒进去的,说“撒点芝麻提香,路上吃着不单调”
。
火车驶出徐州站时,他趴在车窗上回头望,站台的红色灯笼还在夜色里亮连云港海鲜盛宴,东海第一鲜的召唤着,像一串被线串起的暖星,伏羊节的羊肉香似乎还黏在车窗玻璃上,随着火车的颠簸,一点点淡成若有若无的暖。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车轮碾过铁轨的“哐当哐当”
声,像一首缓慢的催眠曲。
大多是带着行李的旅人,靠在椅背上打盹的人,头随着火车的晃动轻轻点着;低头刷手机的人,屏幕光映在脸上,忽明忽暗。
陆帆对面坐着一对老夫妻,大爷穿着藏青色的中山装,领口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袖口磨出了浅灰色的边,一看就是穿了很多年的旧衣服;大妈裹着浅灰色的针织披肩,披肩的边角有几处细小的勾丝,她时不时用手把披肩往肩上拉一拉,挡住漏进来的风。
两人面前放着一个鼓鼓的蓝布包,布包是粗棉布做的,上面印着“连云港渔业公司”
的白色字样,己经洗得有些发白,包口没扎紧,露出几串晒干的海带,深褐色的,像卷起来的绸带。
“小伙子是去连云港吃海鲜吧?”
大妈先开了口,声音很轻,带着江南口音特有的软,像浸了水的棉花,“我们是连云港墟沟的,每次去徐州看儿子,回来都要带点海带,给邻居分。
儿子说徐州的海带不好吃,没我们海边的鲜。”
她说话时,手指轻轻摸着布包的边缘,眼神里带着对家乡的骄傲。
陆帆点点头,掏出手机翻出提前存好的连云港海鲜攻略,屏幕上的梭子蟹图片还亮着,大妈凑过来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哎呀,这蟹看着就肥!
不过你要吃鲜的,得去墟沟海鲜市场,早上五点去最好,刚靠岸的渔船,海鲜还带着海腥味,爪子还在动呢!”
大爷也凑过来,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指甲盖里还嵌着一点海泥的痕迹——应该是出发前整理海带时沾的:“墟沟市场的渔民都实诚,不缺斤短两,你要是不懂挑,就跟在本地阿姨后面,她们挑的准。”
说着,大爷从布包里掏出一片晒干的海带,递过来。
海带是折叠着的,展开有巴掌大,边缘有些不规则的锯齿,摸起来粗糙得像砂纸,却带着大海的咸湿气息,凑近闻,能闻到淡淡的海腥味,不是超市里那种单一的咸,而是带着点鲜,像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样子。
“这是我们自己晒的,在屋顶上摊开晒三天,不用盐腌,泡软了凉拌,放点醋和香油,鲜得很!”
大爷说着,又把海带折好,放进陆帆手里,“你拿着尝尝,我们海边人都这么吃。”
陆帆把海带放进背包侧袋,指尖还留着海带的糙感。
“连云港的海鲜,最鲜的是梭子蟹,现在这个季节正好肥,母蟹满黄,公蟹满膏。”
大爷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手指在膝盖上比划着,像在比划蟹的大小,“我们海边人叫它‘海蟹’,以前没冰箱的时候,渔民捞上来就煮,就放点盐,一碗蟹汤能泡两碗饭!”
大妈补充道:“我们家老头子,每次开渔节都要去海边等渔船,天不亮就去,第一网梭子蟹,不管多贵都要买,说吃的就是那口‘头鲜’,晚了就被别人抢光了。”
她笑着瞪了大爷一眼,大爷也不反驳,只是嘿嘿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了一朵花。
火车驶入连云港境内时,窗外的夜色里渐渐有了光——不是城市的霓虹那种刺眼的亮,是海边渔船上的航标灯,一点一点,像散落在黑色丝绒上的碎钻。
大爷指着窗外,声音压低了些,像在说什么秘密:“那是海州湾的渔船,晚上也出海,撒网捞梭子蟹,凌晨三西点回来,正好赶早市。
你看那灯,红的是固定航标,绿的是移动的渔船,我们海边人一看就懂。”
陆帆往窗外看,能隐约看到黑色的海面,浪尖上的航标灯光晃来晃去,像跳动的萤火,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期待,仿佛己经闻到了刚靠岸的海鲜那股带着海腥味的鲜。
连云港站的广场上,比徐州伏羊节的广场安静些,但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海腥味,混着清晨的凉意,吸进肺里,带着点咸湿的润。
出口处有不少拉客的三轮车,车夫们穿着蓝色的外套,外套上印着“墟沟海鲜市场”
的黄色字样,有的外套领口还别着工作证,见人就迎上来,声音不高,却很热情:“去海鲜市场不?十块钱,五分钟就到!
刚靠岸的梭子蟹,还活着呢!”
陆帆拖着行李箱,刚走到广场台阶下,一个五十多岁的车夫就凑了过来。
他穿着一双黑色的胶鞋,鞋边沾着点泥,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脸上的皱纹很深,像被海风刻过一样,手里握着三轮车的车把,车把上挂着一个红色的小铃铛。
“小伙子,去海鲜市场吧?今天有刚靠岸的梭子蟹,我刚从那边过来,看到渔民卸船呢,青壳白肚,一看就肥!”
他说话时,带着连云港方言的硬,却很实在,不像在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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