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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接到吴明电话时，正准备泡一碗老坛酸菜牛肉面来慰藉自己为李浩事件操劳过度的身心。
电话那头，吴明的声音像是从深水里冒出来的气泡，沉闷、断续，带着一种林远从未在他身上听到过的、近乎崩溃的迷茫。
“林老师……我……我能现在来找您吗？”
林远立刻放下了那包承载着他今晚希望的泡面，看了眼窗外浓重的夜色：“来办公室，我等你。”
不到二十分钟，吴明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他看起来比电话里更糟糕，校服外套的拉链歪斜着，头发像是被反复抓挠过，鸟窝般凌乱。
那双平时只有在面对复杂代码时才会微微发亮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红血丝，眼眶下有着明显的青黑，整个人像一株被暴风雨蹂躏后蔫头耷脑的含羞草。
他没像李浩那样充满攻击性地愤怒，也没有像张晓那样崩溃地哭泣，只是沉默地走到林远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双手紧紧攥着膝盖，指节泛白，仿佛在竭力压制着体内某种即将瓦解的东西。
他把那张被捏得有些皱巴巴的“星火计划”
通知单，轻轻地、却又无比沉重地放在林远桌面上。
“林老师……”
他开口，声音干涩，“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远没有立刻说话，他起身，走到饮水机旁，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温水，放到吴明面前。
然后他坐回自己的椅子，身体微微前倾，营造出一种专注倾听的姿态，目光平和地看着吴明。
“慢慢说，把情况，还有你爸妈的态度，都跟我说说。”
林远的声音很稳，像一块压舱石，让吴明那颗在惊涛骇浪中飘摇的心，稍微找到了一点依靠。
吴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
从收到通知时的狂喜，到回家宣布后的冰点对峙，再到父母那套“偏门不稳定论”
和“金融经管金光大道论”
，以及最后那道“上交电子设备、放弃资格、全力裸考”
的最终通牒。
他叙述得有些混乱，逻辑跳跃，但林远听得很耐心，没有打断，只是偶尔点点头，示意他在听。
当吴明把所有压抑的情绪和盘托出后，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
吴明低着头，盯着面前那杯水，水面微微晃动，映出头顶日光灯惨白的光。
林远没有像吴明父母那样立刻给出“对”
或“错”
的判断，也没有简单地站队支持某一方。
他沉吟了片刻，像是在整理思路，然后才缓缓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和客观，像是一个分析师在拆解一个复杂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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