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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啪”
地一声合上笔记本，像将军合上作战地图。
他把这本厚厚的“生存指南”
塞进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挎包里，动作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窗外，天色己经彻底暗了下来。
校园里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地上投下一个个模糊的光圈。
行政楼下的林荫道上，开始有三三两两的人影晃动，朝着教学楼这边走来。
林远走到窗边，撩开一点百叶帘，向下望去。
只见吴明爸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腋下夹着个公文包，板着一张脸，步伐沉稳而略带急促，那神情不像是来开座谈会，倒像是来参加一场严肃的追悼会，或者一场事关生死的商业谈判。
他身边跟着同样面色凝重的吴明妈。
稍远一点，是张晓妈。
她怀里居然抱着一小束…呃…看起来像是菜市场收摊时打折处理的康乃馨？花束有点蔫，包装纸也皱巴巴的，但她抱得很紧，像是抱着什么珍贵的希望，脸上混杂着紧张和一种朴素的期待。
还有“家有皮猴”
那位爸爸，边走边低头戳手机，眉头紧锁；“静待花开”
的妈妈，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丈夫小声说着什么，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望子成龙”
旁边，居然还跟着两个面生的中年男人，神情严肃，边走边低声交谈，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校园环境……形形色色，众生相。
压力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攫住了林远的心脏，让他呼吸微微一窒。
笔记本里那些精心准备的“防御塔”
，此刻在真实的、带着各种复杂情绪的家长面孔面前，似乎显得有些单薄。
他仿佛己经听到了那些尖锐的问题，感受到了那些审视的目光。
他松开百叶帘，转过身。
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劣质胶水和陈年木桌椅的味道。
走到门后的仪容镜前，林远停下脚步。
镜子里的人，眼下一片淡淡的青黑，头发被他自己无意识地抓得有点乱，衬衫领口也蹭上了一点刚才贴画时沾的灰。
他抬起手，一丝不苟地整理了一下衣领，抚平并不存在的褶皱。
然后，他对着镜子，努力地、缓缓地向上扯动嘴角。
一个略显僵硬，却努力表现出沉稳和坚定的微笑，出现在镜中人的脸上。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说，像是在打气，又像是在说服，“大不了…就当被李浩拿篮球砸了一顿。”
说完，他不再看镜子，挺首了脊背，转身，一把拉开了会议室的门。
门外走廊明亮的灯光涌了进来。
楼下隐约传来家长们上楼的脚步声和低语声，越来越近。
真正的战役，哨声己经吹响。
他迈开脚步，朝着那即将坐满“考官”
的会议室门口走去，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被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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