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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湛说完,便一马当先,带领着随行的衙役和和差官,顶风冒雨,直奔官道旁的那片村落驰去。
这场暴雨骤然而作却不曾戛然而止,来得绝对不失粗犷,豪爽。
雨借风势,风助雨威,“哗哗”
作响,铺天盖地。
那道道耀眼而又刺目的闪电的蓝光,在头顶的不远处急骤驰过,咔嚓作响的雷声则更是不甘示弱般在低低的云层中间随之轰鸣,震得人心莫名地收紧,震得大地也仿佛在摇动。
雷电交加,昏天迷地的濛濛雨天,让人看不准时辰,望不清路径,夏侯湛一行人等借以避雨的这两三户人家,居住的不过是几间还算规整的茅草屋,屋内根本就没有什么陈设、摆置,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粗茶淡饭、朝齑暮盐的农人百姓,一年到头脸朝黄土背朝天,付出的是自己的血汗,耕耘的却都是富人豪强家的土地,一生清苦忙碌却还总是吃不饱、穿不暖,都不过是在为他人而辛苦、为他人作嫁衣裳。
望着这些百姓们身上粗陋破旧的粗麻布衫,看着他们毫无光彩的鸡黄干瘦的肤色,夏侯湛只觉自己的心内好生不忍,好不忍见这样贫苦的他们,还要再遭受天灾的侵蚀去流亡他乡……
茫茫无际的浩瀚雨幕令时时刻刻都在悬心着境内百姓安危的太守大人夏侯湛,不觉心头处一阵阵如火如焚,暗自慌乱、担忧得要命,他后悔自己终还是被这身束手束脚的官服捆缚住了手脚,终还是魄力不够,没有敢先斩后奏,在自己去往洛阳的当天,就派人前去迁民泄洪,如今看来苍天不佑,这场灾难终是在劫难逃了。
“富安,我们还是及早启程上路,速速赶回许昌要紧……”
此时空中的雷声雨势虽略微地有了些许舒缓,但也还没有真正地小下来,然而一直都是心如火焚般立足在茅屋的门口处,面对着“哗哗”
雨瀑的夏侯湛却再也无法安静地在此处躲避雷雨了,特别是当他听闻到这些庄户人家总是在唉声叹气地感叹天时无常,世道艰难,不是旱灾就是雨涝之时,夏侯湛的脑海之中那根根紧绷的神经便再也抑制不住了,所以,他要及早地赶回许昌,赶回他的太守府着力应对,不论此番祸福与否,他都要坚强地一肩担起,坚强地去面对可能发生的一切。
估计着,此时的天光应该还未过日昳十分,夏侯湛一声令下便率领着众人趟泥踩水、披着惊雷、冒着暴雨又继续牵马上路,继续艰难地行进了足有半个多时辰之久以后,他们这一行人马才终于满身雨水卷着泥浆,疲惫不堪、落魄不已地回到了许昌太守府的正堂。
“富安,传令下去,命各级官员立即到堂,我要分派任务,火速赶往各地临河较近的区域把百姓先且转移走。”
夏侯湛没顾上片刻的休息,也根本没有想过,根本就顾不及去更换一下他紧贴在身上,湿哒哒的衣袍,便立时就端坐到了大堂之上,高声发布着他的命令。
“是,大人。”
“迁民”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难之又难的,许昌境内沿颖河两岸居住的黎民百姓,由距离河岸数十米到数里地范围之内,加起来不下上千户之多,近万人之众,而且现下空中的雨水虽已小了很多,却依然还在不慌不忙地任意地下着,道路湿滑,泥泞难行。
更何况还有许多固执的百姓不到黄河不死心,还十分不舍得提前离开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动作迟缓得要命,磨蹭个没完没了……那已然在渐渐暗下来的天灰蒙蒙一片、雨蒙蒙一片,沉寂着一种末日来临前的空灵。
百姓们虽无奈万般,难舍万般,但最终还是扶老携幼、拖家带口、拉拽着、怀抱着他们舍不得丢弃的,在他们眼中总是“珍贵无比”
的家当,在风雨中艰难地跋涉前行,艰难地离开家,能投亲靠友的去投亲靠友,无处可投奔的便遵照太守大人夏侯湛的命令,暂且先到许昌的城内安顿。
可是,这么多的灾民一下子都涌到城里,拥挤着暂住在城内,而他们又不是那些极易存活、极易生长的花草树木,只要沐阳光、饮雨水便可红绿满枝、枝繁叶茂。
他们都是活生生地有生命的人,他们每日里要吃要喝更要有遮风避雨的安身栖息之地……夏侯湛绞尽脑汁、苦思苦想,最后实在计无可出之下,只得命令从他做起,让许昌郡府的大小官员都要把各自府第之中空余的房舍腾出来供给难民居住,而且他还责令城中的客栈暂停一切营生,由府衙出钱,先且包下各个客栈的房间,让无家可归的百姓们暂时作为落脚之处,并且他还号召城内的大小商贾有钱地出钱,有力地出力,也要多多地为难民们提供帮助。
夏侯湛的想法是好的,做法当然也是好的,但如此之大之不可估量时日的花销,却是令许昌的府库很难吃得消的,单单依靠他许昌太守府的力量也是很难维持长久的。
况且,迁民安置之事还尚未等到真正完成做好之际,还未及等到太守大人夏侯湛派遣军士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挖开堤坝泄洪之时,那再也负荷不住如此之多降雨的颍河终于给它自己寻找到了一条最能得以释放重压的道路,滚滚洪流宣泄着、咆哮着,如狂吼的怒狮,围猎的群狼一般,一浪接着一浪,浪浪滔天,冲出了堤坝,淹没了田野,吞噬了村庄,把沉沉夜色笼罩下的河堤下的一切都变成了茫茫一片汪洋。
太守大人夏侯湛身先士卒,指挥、带领着地方官员、军士和太守府的衙役差官一直忙活到黄昏已尽之时,才总算在洪水到来之前把颖河沿岸的所有百姓全部都迁往了许昌的城里。
此次洪灾虽未能幸免,但总还算幸运的是,夏侯湛能够防患于未然,筹谋在先,事先早已关注到此事,故而,在河水决堤泛滥成灾之前,他便已然综合调遣府、县、村镇各方面的力量,把所有的百姓及他们舍不下的那些家当全然都转移完毕,这期间,除了一些临时突发的事故及伤亡要着手应对一下之外,基本还算圆满地躲避开了这场洪灾的肆虐。
之后,便是繁重的灾民安置,修补、加固堤坝,防疫、减疫,和为受灾百姓重建家园的任务了。
如此之多的难民长期占据着客栈和当地官员的私家屋舍,终究也不是个办法,势必会影响到、打扰到许昌城内一切曾经正常的秩序,造成局面的混乱,也会引起某些很不情愿的官员们的不满。
而且许昌府库的积蓄也坚持不了、经受不住如此之重、之久的耗费。
夏侯湛一封奏章呈至太极殿上,恳望能够得到朝廷的援助,可是常日里早就已经奢侈、浪费到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程度的大晋朝廷拨发给他用以赈济灾民的钱粮和物资却是少而又少,微薄的可怜,原因竟然说成是因为,衮州、荆州及扬州等地也都先后发了大水,都需要朝廷不同程度的救济,而且这么多年以来,西北边陲一直都有鲜卑作乱,战争频仍,耗资巨大,国库亏空日久……
“哼哼,国库亏空日久!
据我所知,我们的皇帝,仅后宫美女就万人有余,不断地劳民伤财,强令工匠昼夜修筑更大的宫殿,还有那些司马氏诸王,公侯大家,哪一家不是金杯玉盏,跑马欢歌,奢糜已极?到如今,百姓遭难,需要他们救助之时,他们就叫嚣起自己穷来了,哼,真真是岂有此理!”
终于忙完一整日纷繁杂乱的事情,拖着疲惫已极的身躯,披着弯弯如钩的月影,很晚时候,才返回卧房屋中的夏侯湛,一提及起皇都洛阳给与他的回复,给与他的“援助”
,还是不由得气愤满胸,怨堵咽喉,忍不住再一次怒气冲冲地向着他自己的妻子——司马氏皇家的公主、司马文萱,抱怨着她们司马氏家族朝政的腐败与无能。
“孝若,你就莫要再气了,这么多日子以来,你没日没夜地忙着救灾,安顿百姓,真的是太累了,我知道你很难也很气,但也不要累坏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呀,还是保重自己要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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