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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午时三刻的梆子声闷闷传来。
刑场的方向隐隐飘来一阵风，卷着尘土掠过侯府的飞檐。
今日，是洛远山和铁离等人，被处斩的日子李嬷嬷掐着老夫人的人中，急得满头是汗。
半晌，老夫人终于闷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
只是那双眼睛里再无往日的威严，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
像是燃尽的灰烬，连最后一点火星都灭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唯有两行浊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
砸在冰冷的青砖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水……”
老夫人气若游丝地吐出一个字，李嬷嬷慌忙端来茶水，却被她抬手打翻。
青瓷碗在地上裂成两半，褐色的茶汁溅湿了她素色的裙裾。
“都走了，我们侯府算是完了！
彻彻底底的完了！
我要去看看老侯爷……”
她抓住李嬷嬷的手腕，力气大得不像个刚昏厥过的人，“我要去送他最后一程……”
李嬷嬷含泪摇头：“老夫人，宫门已经下了禁令，侯府上下不得出府半步……”
“禁……令……”
老夫人喃喃重复着，忽然凄厉地笑起来。
笑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
她猛地推开李嬷嬷，踉跄着想要奔向大门，她想去到刑场上，再看老侯爷一眼。
却脚下一个趔趄，跌倒在尘埃里她忽然捂住脸，趴在地上恸哭起来，哭声里混杂着呜咽与咳嗽，听得在场的人无不垂泪。
洛城东只是默默转身，目光呆滞，神情落寞，官差为他戴上了镣铐。
他反倒觉得心里非常平静：【乱臣贼子就应该是这样的下场吧！
这就是老侯爷帮助睿王爷谋反的下场！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该得的，怨不得别人】暮色四合时，侯府的灯笼一盏盏亮起，却照不亮人心的寒凉。
老夫人坐在梳妆台前，让李嬷嬷为她绾发。
她卸了钗环，换上一身素衣。
望着镜中白发苍苍的自己，忽然道：“把那支银簪拿来。”
那是她刚嫁入侯府时，老侯爷送的见面礼，样式早已陈旧。
她攥着银簪，指腹摩挲着上面模糊的缠枝纹，轻声道：“老侯爷，老侯爷就这么走了吗？”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押送的官差大声叱道：“别磨磨蹭蹭的了，该上路了！”
粗粝的锁链声撞在朱红的廊柱上，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鹭。
如今，发配的人，只有洛城东和老夫人，还有愿意跟随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
老夫人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佛堂里的观音像，缓缓闭上眼。
“走吧。”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只是要去赴一场寻常的家宴。
只是转身时，那支银簪从袖中滑落，掉进砖缝里，在昏暗中闪着一点微弱的光：（）敢宠妾灭妻？活得不耐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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