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梧桐文学】地址:https://www.wtwx.net
星期天上午,我仍像以往那样俯在桌前给直子写信。
我写了封长信,边写边用大杯子喝咖啡,边听迈尔斯·戴维斯的唱片。
窗外细雨霏霏,室内如同水旅馆似的凉意浸人。
刚从衣箱里掏出的厚毛衣上还残留着樟脑气味。
窗玻璃上方,一只圆鼓鼓的苍蝇附在那里纹丝不动。
由于无风,日丸旗俨然元老院议员长袍的下摆,垂头丧气地裹在旗杆上一动不动。
一匹有气无力的褐毛瘦狗不知从哪里跑进院子,团团围着花坛粗声大气逐个唤着花瓣。
狗为什么在雨天里非要来回唤着花瓣气味呢?我全然捉摸不透。
我伏案疾书。
每当握笔的右手开始作痛,便茫然地打量着院子里这番光景。
我首先写了在唱片店打工时把手割了一道深口,写了我同永泽。
初美三人祝贺永泽通过外交官考试的情形,告诉直子那是怎样一家饭店,点的什么样的菜,还告诉她尽管菜肴非比一般,但席间气氛却有些尴尬等等。
写到同初美去桌球室时,我想起了本月,一时有些踌躇,但终归还是写了,我觉得是应该写的。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木月死的那天他击最后一个球的情景。
那其实是个需要相当冲击力的难球,我以为他不至于一举成功。
然而大概是一种巧合吧,那一击居然百分之百地准确无误,白球与红球在绿色的毡垫上悄无声息地轻轻撞合,结果成了他得的最后一分。
那动人的一击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至今仍历历在目。
那以后的近两年半时间里,我未曾打过桌球。
但是,在同初美打桌球的那个晚间,直到第一局打完也一点没有想起本月。
对我来说,这是个不小的打击。
因为,自从木月死后,我一直以为每逢打桌球必然想起他。
不料直到打完第一局而在店内自动售货机买百事可乐时,都全然未能想起。
至于为什么在那里才想起本月,是由于我和他常去的那家桌球室也同样有一台百事可乐自动售货机,我们常常用买可乐的钱来打赌玩。
打桌球时居然未想起木月,这使我感到似乎做了一件对不起他的事。
当时我觉得自己已将他彻底忘在脑后。
然而夜里返回宿舍,我开始这样想道:那以后已经过去了两年半,而他依然17岁。
但这并不意味他在我的记忆中已渐趋淡薄,他的死带来的东西依然鲜明地留在我的脑海里,有的反而比当时还要鲜明。
我即将满20岁,我同木月在16岁和17岁那两年里所共有的东西的某部分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怎样长吁短叹,都已无法挽回--我无法表达得更为确切,但我觉得对于我的感觉、我想要表达的,你是会充分理解的。
而且能理解此事的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人。
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仔细地思考你的问题。
今天在下雨,下雨的周日多少使我有些惶惶然。
因为下雨不能洗衣服,自然也不能熨衣服。
既不能散步,又不能在天台上翻来滚去。
只好坐在桌前,一边用自动反复唱机周面复始地听《温柔的蓝》,一边百无聊赖地观望院子的雨中景致。
以前我已写过,星期天我是不拧螺丝的,因此信也就写得很长很长。
不再写了,这就去食堂吃午饭。
再见。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