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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她这样的人,爱一个人固然不轻易,但恨一个人更难。
最近裴玄静甚至开始想,自己对皇帝的恨是不是太固执太偏狭了。
不论是崔淼的死,还是禾娘与李弥的噩运,裴玄静都把它们归咎于皇帝,但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多少真凭实据。
裴玄静心里明白,自己所恨的与其说是皇帝这个人,不如说是他所代表的,绝对的权力。
正是这种至高无上、天命所归的权力,将人命视为草芥,随意践踏弱小者的尊严,剥夺他们的自由、希望乃至一切,却连申诉的机会都不给。
最可怕的是这种权力以家国天下的名义行事,因而无人能与其争辩。
没有人是永远正确的,唯独在与这种权力相结合时,就可以为所欲为,杀伐予夺,不需要承担任何良心的谴责。
在与皇帝打交道的过程中,裴玄静时刻感受着这种权力所带来的可怕压迫,但与此同时,她也能感觉到,皇帝同样被这种权力所裹挟,他所承受的压力也许超过了天下任何人。
她知道他有多么强大,他是万人之上主宰众生的天子,但裴玄静还是试图从人的角度去理解他。
每当这样做的时候,她对他的恨意便会有所松动,她的人生也就显得不那么黑暗了。
可是现在,宋若昭的失踪令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裴玄静认为,这一次宋若昭肯定凶多吉少了。
首先,宋若昭要逃出大明宫是不可能的,况且她绝不会将小妹若伦单独留下。
偌大的一个大明宫,如果想刻意藏身某处的话,以宋若昭的聪明应该可以办得到,但她何必如此呢?宋若伦才刚十六岁,性格单纯怯懦,一向依赖姐姐们惯了,半分主见都没有。
从皇帝的说法来推断,宋若伦对宋若昭的下落肯定一无所知,否则以她的那点胆量,绝对瞒不过皇帝的眼睛。
现在宋若伦的天已经塌了,今后的命运更加堪忧。
但凡有一点办法,宋若昭都不会让唯一的妹妹落到这步田地,除非——她自己遭遇了不幸。
所以说,宋若昭的失踪绝不是什么好事。
很可能她已经死了,也可能她正在生死的边缘挣扎,而裴玄静作为她最信赖的朋友,却根本不知该如何施以援手。
为了自保,宋若昭选择做一个无心的人。
即便如此,无心的宋若昭还是未能幸免。
裴玄静的心又一次被无能为力的恨浸透了。
多少次了,从《兰亭序》的谜题开始,她执着地寻找真相,解开了一个又一个谜,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个又一个噩运。
武元衡、王义、禾娘、宋若华、宋若茵、贾桂娘、王质夫、李弥、崔淼、宋若昭……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或尊敬或怜惜或同情或挚爱的人离她而去,而自己所追求的真相不仅没有帮到他们,反而成了索命的绳圈,穿心的利箭!
不,她再也不会犯傻了。
裴玄静沉思的时候,皇帝保持着沉默。
如果裴玄静注意去看,一定会发现皇帝的脸上阴晴不定了很久,仿佛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冰块移出去之后,皇帝只能用意志力来压抑腹中时刻翻滚的燥热,这对他来说谈何容易——应该是越来越困难了。
终于,皇帝勉强用平稳的语调说:“宋若昭之事不必再提。
你只说说对凌烟阁异象的解释。”
裴玄静紧张地思索起来,要怎么说才合适呢?
第三十三象“一枯一荣”
的显影,裴玄静能够肯定是宋若昭一手制造出来的。
其实在那夜的长谈中,宋若昭几乎已经向裴玄静承认了这一点,并暗示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妹妹。
裴玄静也毫不犹豫地向她表示了支持。
所以,即使今天裴玄静推测出了宋若昭伪造异象的全部过程,也找到了相关的证据,却仍然必须以“鬼神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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