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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景行卧在铺着雪色锦被的榻上,目光直直盯着帐顶绣着的流云纹——那纹样是母亲长公主亲手挑选的,银线勾边,金线绣蕊,云卷云舒间透着雅致,母亲曾说,看着这样的纹样,便能让人静下心来。
可此刻,这本该熨帖人心的纹路,却像无数根细密的丝线,在他心头缠缠绕绕,勒得他连呼吸都带着闷意,半点安心也寻不到。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上精致的针脚,脑子里反复盘旋着同一个念头,挥之不去:阿壬到底会不会来?她若是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病情”
,宫宴上连朝他这边看一眼都懒得,自己这场“卧病”
的戏岂不是白演了?又或者,以她那般精明通透的性子,会不会早就看出了自己装病的破绽,故意按兵不动,就等着看他自导自演的笑话?
甚至……他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心口猛地一紧——或许她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毕竟如今他“病重在床”
的消息早已传遍洛都的大街小巷,钦天监的小吏日日来府中探问,连平日里往来不多的宗室子弟都差人送了慰问的汤药,而她,却连一句打听的话都没有,连个探病的影子都不见。
各种猜测如浸了水的乱麻,在秦景行心头缠缠绕绕,越理越乱,越想越沉。
他从午后的暖阳斜照窗棂,将帐子映出一片暖黄,静静坐到黄昏的暮色四合,室内渐渐昏暗下来;又从掌灯时分,侍从点燃案头烛火,烛光驱散黑暗,辗转到深夜三更,烛火渐渐微弱。
案头的烛火已燃尽了两根,凝固的烛泪在黄铜灯座上堆起厚厚一层,暗黄的蜡油层层叠叠,像极了他堵在胸口散不去的郁结,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窗外的风穿过庭院里的老梧桐叶,送来几声断续的虫鸣,细细碎碎,却愈发衬得内室寂静得可怕——静得能清晰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咚咚”
声撞击着胸腔,震得耳膜发疼;能听见烛芯燃烧的“滋滋”
声,火星偶尔爆开,溅起细碎的光点,转瞬即逝;也愈发将他心底的焦躁与不安放大了数倍,连呼吸都带着滞涩,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他闭上眼,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玄黓在海上为他奋不顾身的模样,闪过她明媚张扬的笑容,可再一想到如今满城流言沸沸扬扬,却换不来她半点动静,一股说不清是委屈、是恼怒,还是失落的情绪涌上来,堵得他喉咙发紧,眼眶微微发热。
忽然,一阵尖锐的闷痛猛地攫住了他的胸口,像是被一只淬了冰的无形大手狠狠攥住心脏,疼得他瞬间倒抽一口冷气,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先前为推演玄黓踪迹、强行催动卦象被反噬,留下的那点轻微不适感骤然翻涌加剧,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连指尖都泛起发麻的寒意——连日积压的焦急与烦闷,终究还是诱发了他自幼便缠扰不休的心疾。
秦景行的脸色“唰”
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连唇瓣都失去了血色,泛着淡淡的青紫,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身下的枕巾。
他忙撑着身子去摸床头矮几上的药瓶,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好几次都没能捏住光滑的瓶身,好不容易才拧开瓶塞,倒出几粒黑色药丸,颤抖着塞进嘴里。
可药丸的清苦刚在舌尖散开,他便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口的痛楚,闷痛骤然化作撕裂般的锐痛,他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一手紧紧按住左胸,指节泛白,一手撑着榻沿借力喘息,指甲几乎要嵌进木质的榻沿里。
眼前跳动的烛火模糊成一片晃动的光晕,耳边更是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飞虫在盘旋,连自己粗重的呼吸声都变得遥远而沉闷。
他挣扎着勉强支起身子,想靠在床头的软垫上稍缓片刻,可刚坐直身子,便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浑身发软得像没了骨头,连坐稳的力气都快没了。
无奈之下,只能重新躺平,可刚一躺下,他又觉得气息更加不畅,像是有块巨石压在胸口,每吸一口气都要费尽全力,胸口起伏得格外艰难,连肋骨都隐隐作痛。
守在外间值夜的侍从听见内室的动静不对,连忙推门进来,借着烛火一看,见秦景行脸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地蜷缩在榻上,嘴角还沾着咳出的血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边慌忙跑上前搀扶,一边高声呼喊着:“快!
快去请老太医!
郎君病发了!”
一时间,长公主府彻底乱作一团。
侍从们端水的端水、递帕子的递帕子,几个年长的仆妇守在榻边轻轻为他顺气,年纪小的小厮则撒腿就往外跑,去请常为秦景行看诊的老太医。
不多时,老太医便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身后跟着端着针灸盒与药碗的徒弟。
他顾不上见礼,立刻坐到榻边为秦景行诊脉,手指搭在腕上,眉头越皱越紧。
随后又迅速取出银针,在秦景行的几处穴位上施针,动作娴熟而急促。
待秦景行的呼吸稍稍平稳些,老太医又连忙让人按方子配药、煎药,忙得脚不沾地。
直到天快亮时,秦景行胸口的剧烈疼痛才渐渐缓解,只剩下隐隐的滞涩感,呼吸也终于平稳了些,只是浑身依旧酸软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欠奉。
他半靠在软垫上,眼神疲惫地看着窗外的天色从鱼肚白渐渐染上淡淡的橘红,晨光透过窗纸洒进室内,映得满地烛泪格外醒目。
昏昏沉沉中,他看着那抹晨光,忍不住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眼底满是无奈。
自己这算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戏还没开场,倒先把自己折腾得真病了……
可即便如此,宫宴那日,他也必须去。
哪怕是被人抬着去,哪怕只能在角落里远远看她一眼,他也要亲眼确认那个突然出现的“谢令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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