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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浪沫,狠狠拍在嶙峋的礁石上,溅起的水花如碎玉般四散,又被后续的浪涛卷回深海。
玄黓蹲在崖顶背阴处,指尖无意识地按了按幕篱的轻纱帽檐,遮住全身的纱幔被风掀起细微的弧度;掌心扣着腰间乌黑的缚妖索,索身缠绕的符文在昏暗天光下泛着极淡的光泽;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着下方翻涌的海面,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海面黑沉沉的,像一块被墨汁浸透的厚重绒布,无边无际地铺展在天地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水下隐隐传来“咚咚”
的闷响,似有金石在深海中反复碰撞,沉闷却极具穿透力——那是异兽“夔”
在海底翻动的动静。
这异兽乃是上古遗存,身形庞大如巨船,头顶生有一只独角,角尖能引雷聚电,发出的雷音可震碎寻常法器,寻常修士根本近不了它的身。
正是她此行的目标。
她缓缓从怀中摸出一片龟甲,那是师妹昭阳临行前塞给她的,龟甲边缘带着常年摩挲的温润触感,上面布满了裂纹分明的卦象,每一道纹路都像是被岁月刻下的宿命箴言,纵横交错间藏着天机。
数日前昭阳夜观星象,见东南方紫微星旁星光异动,掐指推演半宿,终于算出夔将在今日午时现于东海之滨,还特意再三叮嘱,务必提前一日动身,语气凝重得近乎严肃:“此去必有阻滞,迟则生变,切不可误了时辰。”
玄黓当时只当师妹是当了昆仑家主后愈发谨慎,凡事都想得太过周全,免不了有些小题大做,只随意应下便收拾行囊出发。
此刻望着海面上静静停泊的三艘官船,指尖摩挲龟甲的力道陡然加重,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一语成谶”
。
那三艘官船皆是用百年楠木打造而成,船体宽大坚固,吃水极深,船身漆成暗沉的褐色,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冷硬的金属般的光泽,显然是经受过风浪打磨的战船样式。
最高的桅杆上高悬着明黄色的幡旗,在灰蒙的天幕下格外扎眼,旗面上用朱红丝线绣着“钦天监”
三个古朴的篆字,字体苍劲有力,随风猎猎作响,每一次飘动都透着不容忽视的官家威仪,将周遭的海风都染上了几分肃穆。
幡旗下站着十余名身着青色法袍的道士,法袍质地精良,是用上等丝绸织就,领口、袖口皆用银线绣着繁复的星象纹,北斗七星与二十八宿的图案清晰可辨,针脚细密工整,显然是钦天监专属的制式服饰。
每人手中都握着不同的法器,各司其职:有的持桃木剑,剑身上贴满了用朱砂绘制的黄色符纸,符纹闪烁着微弱的灵光;有的托八卦镜,镜面打磨得光滑如镜,反射着细碎的天光,隐隐有光晕流转;还有的捧着青铜罗盘,指针在盘面飞速转动,发出“滋滋”
的细微声响。
他们沿着船舷依次站定,脚步沉稳地围绕着海面缓缓移动,手中法器不时亮起明暗交替的微光,显然正在布下某个精密的困兽阵法,动作娴熟而整齐,每一步、每一个手势都配合得天衣无缝,一看便知是常年一同出任务的熟手。
队伍最前方,一人背对着玄黓站在船头,身形挺拔如崖边孤松,即便只是静立不动,也自有一股顶天立地的气势,仿佛能撑起周遭的风雨。
他并未穿道士的青色法袍,而是身着一袭绯色官服,衣料是上等的云锦,经纬间交织着细密的金线,上面用银线绣着暗纹云鹤,仙鹤展翅欲飞,姿态灵动逼真,羽翼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行走间衣袂飘动,似有鹤唳之声隐现;腰间系着一条羊脂白玉带,玉带质地温润,触手生凉,玉带扣雕琢成龙纹样式,龙鳞栩栩如生,温润的玉色与绯色官服相互映衬,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修长,气度不凡,与周遭身着法袍的道士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手中握着一柄七星剑,剑鞘古朴无华,由深褐色的雷击木制成,上面刻着细密的云纹,纹路蜿蜒如流水,历经岁月打磨却依旧清晰;剑柄末端镶嵌着七颗莹白的宝珠,颗颗饱满圆润,大小均等,在昏暗天光下仍泛着莹润的光泽,与剑鞘的古朴相得益彰。
即便只是静静站立,他周身也透着一股与周遭道士截然不同的沉稳气场,不怒自威,仿佛只需一个眼神,便能镇住全场,显然是这群人的主事者。
“动作倒快得很。”
玄黓低咒一声,心里翻涌着无数念头:“昭阳的卜卦素来精准如神,从未出过差错,我特意算着时辰,提前半日便抵达此处潜伏,怎么钦天监的人竟比我还早?难不成这些年朝廷对星象历法愈发看重,竟从哪里挖来了能与昭阳比肩的卜算人才?若是他们先布好阵,抢先一步收服了夔,我这趟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的东海之行,岂不是白白跑了一趟?那独角可是炼制雷系法器的绝佳材料,错过了这次,不知要再等多少年才能遇到如此品相的异兽。”
正思忖间,海面下的闷响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咚咚”
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响,像是有巨兽正在深海中焦躁地冲撞、嘶吼,连海水都跟着剧烈震颤。
原本只是微微翻涌的浪头骤然变得狂暴,数尺高的浪花如猛兽般拍打着船身,发出“砰砰”
的巨响,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道士们的衣袍与发冠,可他们依旧稳立不动,眼神坚定地盯着海面,丝毫不受影响。
官船上的道士们立刻凝神戒备,手中法器光芒大盛,符纸无风自动,八卦镜光晕流转,显然已进入全面备战状态。
船头那抹绯色身影缓缓转过身,侧脸的轮廓在昏暗天光下显得愈发清晰,他微微蹙着眉,似是在仔细观察海面下的异动,目光扫过海面不同方位时,还抬手对右侧的道士说了句什么,手指向东南方向比划了两下,显然是在根据异兽的动静调整布阵的方位。
玄黓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将自己藏得更深,后背紧紧贴在冰冷的礁石上,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自己的气息被对方察觉。
可目光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不由自主地越过汹涌的海面,穿透朦胧的水雾,牢牢落在他的脸上——这一眼,让她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在血管里,指尖一松,手中的龟甲“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朝着崖边滚去,差一点便坠入下方万丈深渊的海浪中。
怎么是他?!
秦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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