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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戴着瓜皮帽、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孩子对郎善彦打了个千:“郎爷,您吉祥,我给您带病人来了。”
郎善彦面露茫然:“你是?”
这孩子看着倒是细眉大眼,清秀白嫩的模样,可他是谁啊?
孩子嘿嘿一笑:“我那德福呀,大香二香的弟弟,之前在胡同口玩蛐蛐呢,碰上个人往地上一倒,我心好,就把他领过来了。”
那德福别看年纪小小,他那口京城腔,嘿,还真地道!
被那德福指着的人身上披了件绸缎斗篷,显见是有财力,只是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看起来很不好。
到底医者仁心,郎善彦让人进了门,那德福手负身后,也跟着晃进东厢房。
这院子坐北朝南,北边的正房是郎善彦和侯简在住,西厢房便兼职了库房、厨房,下头还有个地窖,专门在冬季存萝卜用的。
东厢房则摆上了床榻和桌椅,是等郎烛再大一点给他用的,郎善彦没让客人碰床,只请病人在靠窗的榻上坐下,点了灯,再一看,心中一惊。
“月红招?”
月红招有些窘迫,只轻轻颔首,学那德福叫:“郎爷。”
郎善彦摆手:“别介,在月老板面前,我算不得爷,您这是?”
月红招起身欲走,又疼得坐回去,郎善彦看他的神色,对那德福说:“三娃子是吧?去和我家小孩一块吃个晚饭不?”
那德福人小鬼大,又是一福:“喳,小的这就陪郎小爷用膳去。”
他颠到正房,看到一女子正在舀汤,小孩子不懂男女之事,却识美丑,侯简黑发白肤,五官柔美,唯有眉宇带着英气,真是个漂亮大姐姐。
侯简之前提短刀站在东厢房外,把几人的对话都听见了,见那德福进来,就招招手:“三娃子是吧,来喝汤,待会我送你回家。”
她身旁坐着个小娃娃,正认真将米饭送进嘴里,小娃娃身穿红色绒背心,小嘴红红,正努力咀嚼食物,瞧着喜庆又可爱。
他吃得可真香啊。
那德福立时被吸引走目光,坐到郎烛身边,努力表示友好:“寅寅弟弟,我是你大香姐、二香姐的弟弟,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德福哥哥。”
郎烛被这丝滑的名字吸引注意力一秒,咽下嘴里的饭,糯糯道:“你好,德福。”
两个小孩学着大人说话引大人发笑,侯简别开脸勾起嘴角,回过头,就看到儿子给人夹了块饽饽,一看就知道是嫌那德福太能唠,拿吃的去堵人家的嘴。
侯简坐在一侧,心中忧虑那突然上门的病人,月红招是京城今年最火的伶人,但京城的内城不许唱戏,这些戏子都住在外城,靠百顺、韩家潭的地方。
月红招怎么跑到安定门来了?
这其中缘由,郎善彦会和侯简讲,却绝不会让郎烛知道。
但这小两口不知道的是,等到第二日,郎烛就用一声“德福哥”
,从过来送蝈蝈的那德福口中知道了这场轰动京城梨园的大八卦。
侯简稀奇:“这月老板,看动作和神态像女人,看做派又挺男人,真有意思。”
郎烛则恍然大悟,他终于想起来了,月梢是民国时代的名伶,他的名气大到哪怕是从不关心京剧的人,都知道有过这么一号人。
于是他也稀奇起来,没想到哇,再过个十几二十年,那有点憨气的小孩子会变成民国顶流呢。
郎善彦是喜欢看戏的,在没有手机电视的年代,戏曲是人们最喜爱的娱乐方式之一,郎善彦小时候随外祖学医,每每有了进步,外祖的奖励就是带着他去茶楼里听一下午的戏。
如今京城一流的角儿亲自来请,侯简看着也没有意见,那还有什么说的?走哇!
他兴致勃勃地问侯简:“简姐,你去么?咱俩个头差不多,你穿我的衣服,再戴个帽子,咱俩一块去吧?”
如今京城的茶楼里没有女座,侯简要是想去,得换男装。
侯简果断拒绝:“我不爱看戏,太吵了,你们去吧,我在家教大香二香刺绣缝衣。”
栀子姐给那大香相中了街角一个布庄掌柜家的小儿子,卖布的家境殷实,虽然小儿子不承家业,但跟着他过日子冻不着。
如今栀子姐一边对那边透出结亲的意思,一边督促女儿练针线女红,侯简也想帮忙,就决定传授那大香一套北方罕见的针法——粤绣,侯简的母亲就是粤东省的绣娘,她的女红极好。
郎善彦却觉得一个人看戏太寂寞,思来想去,一把捞起坐旁边捣蛋壳的郎烛:“儿子诶,走,陪阿玛看戏去。”
郎烛被惊了一下,果断小身子打挺,一脚蹬阿玛脸上:“哈!”
嫌弃归嫌弃,茶楼还是要去的,郎烛还没现场看过京戏呢,哪怕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他也想去这一趟。
郎善彦第二日特地提前从济和堂回家,给郎烛换上喜庆的红小褂,让儿子骑自己肩上,吆喝着“骑大马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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