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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案件既然并无进展,便当开释并悯恤起复,万不能一错再错。
或许是受众臣施压,明光殿近来不曾有旨意传出,倒有些要顺着朝臣请愿借坡下驴的意思。
若再无进展,显然此案要不了了之,以降罪主审官薛向、贬谪御史作结。
这日堂议时,政事堂内部已有分歧,已有老臣提议让崔述提前准备下一拨粮饷,以备再拨工部运往通宁河工所,更有两人含沙射影地指摘,说不定待薛向查实此事后,户部到底由谁做主还难定。
议事散后,已近晌午,崔述并未回户部官署坐堂,反而沿千步廊向北,往明德殿中去。
早课已歇,齐延回宫用膳小憩,这时辰明德殿中一片静寂,他至偏殿静坐了片刻,重新翻看起薛向给他的两本簿册来。
这显是此次案件中最重要的证物,但三日过去,薛向已将重点侦查方向换到了户部,不曾遣人来取。
闲来无事,崔述再次仔细翻阅了一遍。
其中薄的一册是此次各处交接的公文,各衙门勘合用印签名皆无错漏,与真定县交来的报案并当日搜查记录,各家之言一一印证,除非能天降神力,晒干漕河,清出河底残粮重新计量,否则断无法找出破绽,的确是一桩悬案。
难怪乎当日薛向会疑户部,除里应外合共同作假外,以目前的证据,断无法坐实贪墨之说,最多只能定工部和发运司一个调运不力之罪。
他单手揉了揉太阳穴,聚精会神地继续翻阅起那本更厚的册子来。
先前憋闷,他进门时将窗支开了些。
敞得久了,春寒侵身,他复又咳了几声,肺腑皆颤,正欲起身关窗,却听见门被轻叩了一下,有人轻唤:“崔少师?”
倒是一声睽违已久的声音。
自上次针锋相对以来,他再未私下见过她,授课毕后,偶尔会听齐延和崔易与她低声交谈上两句,但隔着一方宽大的书案,并听不大真切。
是以此刻倒有些恍然,疑是幻听,不曾出声。
门又轻轻响了一声。
崔述回神,出声叫她进来。
周缨缓步进来,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搁至案上,淡声道:“崔少师过来得早,想必还未用膳,若不嫌弃,可以用我的。”
她说着走至窗前,将窗阖了大半,只留下一条缝,尽量用再自然不过的语气道:“春日里还发着寒,身子既未痊愈,便不要纵容自个儿。
纵嫌憋闷,也微敞会儿便关上。”
“好。”
崔述领受了这好意,语调仍如往昔温和,似不曾有过上次的龃龉。
周缨微愕地看他一眼,复又垂眸,两手垂在身侧,头亦比先前埋低了两分,似乎不愿意直视他。
崔述淡笑了一声:“不生气了?愿意搭理我了?”
周缨不由无言,须臾才说:“生气的不是崔少师么?我何曾有过半分怒意?”
“怨我阻你扶摇直上之路,更憎我妄图干涉你之谋划,不也是人之常情?”
周缨哽了一下,闷闷地道:“我倒不像崔少师,没那么多怨憎厌恶。”
崔述闻言愣住,沉默半晌,将食盒盖打开,见里头只有一碟杏花糕,问道:“你平日午间便吃这个?”
“殿下午间回景和宫休憩,易哥儿亦回承晖阁歇息,我难得得会儿闲功夫,借此整理早间的记注,还能多省出点时间来看些书,便不曾去会食廊用餐。”
周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老实道:“正经餐食带过来,放上半日也凉透了,同伴特意替我留的这点心倒正好,既方便又省事,不是挺好的么?”
薄怒愠上眉眼,崔述微垂眼帘,尽量以平静的语气劝道:“你不喜旁人约束你,便不当如此薄待自己。”
这话听来有些矛盾,若她薄待自个儿,旁人便要来约束她了?
周缨粗略一想,只觉奇怪,便说:“如何便薄待了?往日在平山,这小小一碟糕点,已够我三日花销了。”
话出口她便有些后悔,自抵玉京,无人知晓她具体过往,翠竹山间的旧事,仿佛成了只有他们二人才清楚的旧日尘烟。
她本就甚少提起,自上次他动怒后,她便更不欲再提,不想此刻竟这般不设防地说了出来。
她犹豫片刻,终是没再找补,只说:“你若瞧不上便还我,我可不敢薄待你。”
崔述短促地笑了一声。
周缨抬眼去瞧他,见他唇边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他近来授课都偏严肃,哪怕崔易进宫伴读,每次见着自家小辈,他也甚少展露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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