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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贺羡棠的记忆里,从小到大,她好像都没什么变化,只是忽然有一天,她冒出了第一根白发,第一条皱纹,于是衰老迅速降临了。
绣姐的手指动了一下,像是要帮她擦去眼泪,贺羡棠猛地抬头,像有什么心灵感应一样去看心电监护仪,血压越来越低,曲线波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上面的数字跳来跳去。
贺羡棠想去叫医生,刚站起来,那道声音拉长了,如同耳鸣一样。
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网下来,这次是真的耳鸣了,电流声刺啦刺啦的,贺羡棠被钉在原地,看医生蜂拥而来。
心上像浮着层油,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连沈澈来拉她的手,也是向前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的。
白布被缓缓拉上,贺羡棠喊:“不要!”
声音凄厉的像乌鸦在叫。
绣姐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句话。
贺羡棠挣开沈澈的手扑上去,那具身体那么冰冷那么僵硬,触感像在梦里。
是噩梦吧?否则一切怎么这样快,毫无征兆地就天人永别了。
贺羡棠根本想不出没有绣姐的生活是怎样的。
三十余年的人生里,贺羡棠有过无数次离别,十几岁就离港远渡重洋,每一次登机前和家人朋友告别,都是轻飘飘的。
她奔赴着属于她的未来,追求着属于她的理想,把离别看的那样轻,因为不久后能重逢。
这次不行了吗?
她心里不觉得痛,木木的,只觉得一切都是假的,哪有那么轻易就永别的?永远这个词不该出现在这里。
贺羡棠待的那样久,久到护士想上前扶起她。
沈澈抬了下手,示意她后退。
他没见过贺羡棠这样,双目空洞无神地睁着,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只有眼泪无意识地往外流。
沈澈想起绣姐说在她家乡里,小孩子受了惊吓,一部分魂魄会飞走,要找能通鬼神的人叫回来,再把符纸烧成灰泡进水里喝下去。
贺羡棠一部分的魂魄好像也随她走了。
沈澈忽然有点后悔,当时没问她是什么样的人,又是什么样的符。
生死居然是这样的易事,他也有些感概,更多的是担心贺羡棠的状态,伸出手搂她肩膀上,签几百亿合同都云淡风轻的手因为紧绷而微微颤抖。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沈澈只是抱着贺羡棠,和她并肩看绣姐被推走了,医院里冷气很低,白布被吹起一角,她腕上仍戴着贺羡棠送她的翠绿手镯。
说是抱,和托也差不多,贺羡棠已经有点站不住了,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那一天在沉默、无尽的眼泪和明媚阳光中过去。
明明是春天了,贺羡棠倒一直觉得冷。
她总缩在家里,窗帘紧闭,灯也不开,在一片漆黑里披着条羊毛毯子。
沈澈几乎寸步不离,几个朋友打电话也是他接的,接到赵珩那一通,想来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同时安静。
赵珩问贺羡棠状态怎么样,沈澈如实说“不好”
,那边沉默几息,挂了电话。
居然前所未有地和谐。
贺羡棠总是睡不好,不让开灯也不让拉窗帘,永远黑漆漆的房子分辨不出时间,两人过一种昼夜颠倒的生活。
沈澈睡的比她更少,因为他只能在贺羡棠睡一会儿的时候去处理工作。
绣姐的后事是沈澈办的。
只有在询问贺羡棠的意见时,她才会有反应。
找人算好了日子,陵园傍山面海,土葬,老人家讲究这个,用了金丝楠木的棺材。
一切都安排的很妥帖,贺羡棠没有其他意见,只是她变得迷信起来,在绣姐手腕内侧留下一个小小的印记,期待来世重逢相认。
葬礼前她总算打起一点精神。
养老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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