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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问。
她抱起棋盘等物,起身去收好,转身回他:“‘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围棋如此,救国亦如此,少将军一心救国,这些话当是比我清楚多了。”
贺聿钦自是了然。
她观得通透,这又教他对她另眼相看了。
“方才你本该胜,为何迟迟不落子?”
他起身,问她。
兰昀蓁正将棋盘塞进低矮床头柜的空格里,听罢停下来,浅笑着瞧了他一眼,又回过头继续放东西:“你我之间并无输赢。”
她将棋盘搁置好,又蹲下来摸出放在下一格深处那罐已开过了的茉莉香片,耳畔似是脚步声渐近。
贺聿钦早觉察到她额边是桌角。
镶着珍珠与红玛瑙的发夹别在那头柔顺秀发上,被床头灯照出熠熠光泽,离尖锐的木角愈发的近了。
矮柜被夹在单人床与衣柜之间,空间窄小,他站在她身后,微躬下身,以手掌遮去那处尖锐。
“你不要那罐……”
她握着茶叶罐起身,偏头寻他,后脑勺却忽地撞在一片硬实且携着些温温热息的地方。
头发左侧靠后那处,别了只凌霄花珍珠玛瑙发夹,此刻压到头皮,也略有些疼痛。
兰昀蓁下意识地扶了下发夹,余光瞧见身左侧那只撑在矮柜上的手掌,发觉是他。
身前方的她,在他胸膛撞了个结实,头顶的发丝似有如无地蹭过他下巴,勾起微微痒意。
贺聿钦松开手,缓缓起身,挺直了腰背。
“‘慎之一字,战之本也’,原说的便是这个么?”
她转过身来,抬眸看着他。
空间逼仄得很,两人也不过站几拳之隔,贺聿钦好似又能嗅见,缕缕玫瑰发油的幽香,视线所及的,是随她唇角弧度忽浅忽深的酒窝。
脑海里回荡起的,却又是尚在上国文课时,老夫子要他们背下的《左文襄公批札》里写着的那段:“……宗棠一生行军,亦处处力求质实,尝有‘慎之一字战之本也’之语。
推之一切,则谓‘凡事慎之于始,庶可善其后’……”
凡事慎之于始,庶可善其后……贺聿钦又开始琢磨起这句来。
兰昀蓁将那半罐茉莉香片递到他面前,笼罩在昏黄的床头灯里,他低头,视线深沉望着她,久未有动作。
她偏头笑了下,捉住他手腕,将罐子放到他掌心。
腕处微凉的手温,让贺聿钦反应过来,握住那罐子,手不经意间与她的轻轻擦过,他听她道:“方才与你下棋,让我想起了我的兄长。”
“为何。”
他问。
“你不知,从前我常与他下棋,棋艺才得以突飞猛进。”
兰昀蓁说着,脑海中便不由得浮现那具冰冷尸体,被盖上白布担走的场景。
聂理毓现今已命丧教堂了。
“自离乡背井,鲜少与人对弈,要么自奕,要么遇上的对手平淡不能深奕。
今夜与你手谈一局,那份熟悉感又回来了些。”
更深夜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屋中光线稍有暗昧缱绻。
兰昀蓁低眸,眼瞧着贺聿钦点在床头柜书签上的手指挪开了位置,他大抵是忽地发觉,这书签正是方才她说的那本风月版《ladameauxcamelias》的。
他手不再挪动了,她的视线顺着他开了一粒袖扣的白袖口,逐渐上移,终落在了他领口的位置。
贺聿钦察觉到兰昀蓁盯着自己领口,唇微张,似是将要说些什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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