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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望沉默片刻,心里不是滋味,却还是凑过去亲了亲他裂伤的唇角:“不想待在这儿?也好,待会儿府医来的时候,你就顺道跟他回去,回去之后好好养伤,等我把这边的麻烦解决了就回来,记住,别做危险的事,答应这个,我就放你离开。”
“嗯。”
虞望看他这样,明显是有情绪,也有可能是有在胡思乱想,毕竟阿慎的小脑瓜总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顾虑和烦恼,为了不让他继续消沉下去,虞望又开起了下流玩笑:“来,宝貝儿,把脸抬起来,昨晚忘记给你擦脸了,你没觉得脸上紧绷绷的吗?全是我的精斑,不擦怎么见人?”
文慎呆滞了一下,整个人以一种难以置信又无力抗拒的状态乖乖地抬起脸,张了张口欲骂又止,垂下长睫,不知道因为什么在傻傻地忍气吞声,没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骂了出来:“王八蛋!”
虞望浑身舒坦了,笑着起身向牢狱外值守的锦衣卫要了一碗清水和一身干燥的囚衣,这时候文慎才发现他的裤子洇湿了一大片。
文慎脑袋艰难地转了转,直到虞望当着他的面换衣,他的东西沿着那双常年策马骑鞍的健壮长腿缓缓淌下时,文慎那张病恹恹的脸轰然破碎了,他甚至想一头撞死在这牢房里,他不能原谅又对虞望做出这种事的自己。
“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被自己干的坏事吓到了?”
虞望笑着在他身边坐下,又把他抱进怀里,趁着他还没走,还有这短暂的时光可以温存,“小坏蛋,每次做完之后都翻脸不认人,也只是哥哥疼你,否则你早就被哥哥扔进校场喂狗了。”
“对不起……”
“我们阿慎这么聪明,一定知道哥哥想听的不是对不起。”
虞望抵着他的前额,温柔而坚定地轻吻他的鼻尖,一双深邃的鹰目满怀期待,又无尽包容地注视着他在这条路上蹒跚学步、屡屡跌倒的爱人,他牵住他受伤的手,像是想给予他温暖的勇气。
“上次你不是问我吗,问我喜欢以前的你,还是如今的你,还是往后的你。”
虞望回忆起那时文慎委屈控诉又强装不在意的语气,忍不住笑了笑,又很快正色下来,“看在我们阿慎这么可爱的份儿上,这个问题也免费告诉你吧。”
“只要是阿慎,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模样,什么心性,什么脾气,哥哥都喜欢。”
“……”
一向能言善辩的文大学士,在此刻就像拔了毛的小鹌鹑一样缩在他的怀里,埋着头一言不发,眼眸中闪烁着痛苦和挣扎。
他不想遂宣帝的愿,不想让虞望辜负家族和弟兄,不想某天东窗事发让虞望受到牵连,害怕让虞望在青史上留下污名,害怕和虞望走入一段新的、未知的、不够牢固的关系。
他太胆小了,不想的事情很多,害怕的事情很多,可是掌心传来的温度似乎又使他敏感不安的心无限地充盈,让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而勇敢地认识到,其实他也有很想去做的事情。
其实他也很想回应虞望的感情。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吃一点就好,别把肚子吃坏了,回府让厨房给做些好吃的,哥哥不在身边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了没?”
虞望看他为难成这样,没再逼他,反正阿慎迟早会知道,他为了他,什么都可以放弃,那些虚名和旁人的眼光,对于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文慎没答他的话,反而没头没尾地哽咽了句:“哥哥……我脚踝疼。”
“知道了,待会儿让府医给你重新包扎,之后一定记得别乱跑了,你腿本来就有伤,当年养了多久才养好的你忘了?这次也要一样注意,要是恢复得不好,成了小瘸子,哥哥以后去哪儿都要抱着你了。”
第42章垫脚石像个被狐狸精下了咒的莽夫。
……
虞望正欲再叮嘱几句,牢门外突然传来铁链哗啦的声响。
严韫带着两名锦衣衛立在栅栏外,面色复杂地轻咳一声:“文大人,圣上口谕,召您即刻入宫。”
文慎往虞望懷里一躲,默不作声,通紅的眼眶在虞望的颈侧蹭了下,虞望心尖一颤,隨即背过身去,严韫便只能看见他挺拔宽阔的肩背和拖在床褥间的、一截缠满纱棉的小腿。
“文大人的腿脚傷得厉害,走不得,要迟两天再面见圣上。”
虞望沉声说道,低头用清水揉擦掉他臉上的精斑,文慎臉皮太細,他手上疤繭又多,稍不注意就弄得他臉上一片一片地泛紅。
“下官備了软轿,一路上定然护好文大人周全,圣上催得急,还望侯爷不要让下官为难。”
虞望抱着文慎,缓缓侧首,仿佛被觊觎猎物的貔虎一般露出狠戾嗜血的目光,严韫汗毛直立,掌心握紧绣春刀柄,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看见那双缠满纯白纱棉的手将那凶兽的头抱紧了,迫使他扭过头去,两人耳语片刻,文慎的小臂就那样毫无顾忌地搭在虞望肩上,纤长的十指隨意地半曲着,連指尖都泛着漂亮的薄红。
文慎总是一副清高冷傲、淡漠疏离的模样,所以严韫从来没有注意过他的手指,但仔細看来他的手指很奇怪,看着像美玉一样无瑕,却連过度失血时都泛着敏感的红晕,不像是天生如此,倒像是后天不断打磨过的结果。
他曾听沈白鸥说过,江湖上一些人为了隐藏身份,会用烈酒加粗陶片磨掉手上的特征性兵器繭,有些技艺高超的还能使肌肤恢复如初,用药水泡得娇嫩细腻,只不过时间久了,手指会持续地敏感发痛,发痒发红。
严韫正待细看,那手指突然颤抖着蜷缩了一下,严韫怔了怔,立刻收回视线。
“严大人,给文大人備一套外衫,备好了就可以请软轿进来了。”
虞望稍微侧身,露出懷里重傷未愈的文道衡,虽然二人同为朝廷正一品大臣,可若是深究起来,虞望的身份比这个江南籍贯的文官要尊贵多了,然而虞望穿着囚服,小心抱着、呵护着、紧张着懷里人的一切,好像文慎才是金枝玉叶的那一个。
严韫垂眸,蓦然对上文慎那双浅色的眼睛,奇怪的是,哪怕他被虞望近乎占有地抱在怀里,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一丝表情,和这些年他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叱咤风云时没有什么不同,不知道虞望为什么会对这样空白的一张脸、这样无趣的一个人魂牵梦绕,纵横沙场所向披靡的大将军,竟然甘愿为他将罪柄递到皇帝手里,像个被狐狸精下了咒的莽夫。
“下官来时就已备好,请文大人尽快更衣。”
严韫移开目光,内心深处不愿跟文慎这种人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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