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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这一拉扯,张霁像是刚反应过来,迅疾半躬着身子,稳稳托住了她。
半晌,晃动止住,张霁立马松开置于她肘部的手,自动后退了半步,轻咳一声,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我的心病因何而生,卢姑娘不难猜到罢?”
卢知照不可置否。
张霁心里的病灶由朝堂里的脏水起,由爬上高位的这些年里经手的杀业起,一句轻飘飘的自救确然不能消除经年的杀业,令他脱困。
思及此处,卢知照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张霁趁她不语,起身绕开她,自书箱内取出印章与信笺,弯腰在几案上展平纸张,沾了墨提笔写些什么。
刚刚船舱的动静应是张霁手下的人在拔锚,至于为何拖至现在才开拔……
卢知照心中有了猜测,开口道:“你可是要给五军都督府去信借调南直隶所驻兵士?”
张霁笔触不停,淡淡应了声:“嗯。”
“你我都清楚,不出意外,琼州最大的险情会出在军粮短缺一事上。”
张霁握着的毛笔悬停一瞬,“粮要有,兵也不能缺。”
他抬头看向卢知照:“依你所见,何解?”
卢知照接道:“求两全之策自然无解,可又不能顾首不顾尾。”
她微一犹豫,还是决定将自己所思全盘托出:“既如此,不若用借调之兵押送薛宅所供余粮。”
此言一出,她心口反倒堵了一口气,有些不安地在舱内踱来踱去,又进一步解释:“虽说如此,所借之兵到达琼州的时日会晚上月余,也总好过兵至粮未达,与琼州兵士分食州内余粮,两方都无法果腹。
况且,依着我的判断,北羌之所以……”
“不必说了。”
张霁复又俯身继续写,坚定地应道,“就按你说的办,我信你。”
他又添上几笔,盖上印章,将信笺密封好,交与舱门外的两个亲信:“将这封信笺亲手递送至五军都督府谭将军之手,不必再回来,借调军队开拔之日,你们二人随行。
切记,你们在五军都督府内互为耳目,相互应照,不可轻信任何一人。”
两位黑衣亲随离去不久,船舶也渐渐离岸,张霁坐在几案旁阖目养神。
卢知照望向渐远的岸上风光,又看了看身侧那人,轻扬嘴角。
张霁才不是真的想休息,定是怕兵粮一事暂告一段落,她又同他翻起旧账,而他向来是不愿谈及自身的。
江上的凉风轻拂,越过半敞的舱门。
张霁额前的碎发被吹得刮过细长的眼睫,她看见他的睫毛轻颤。
她离他有些近,连眼睫弯卷起的弧度都清晰可见。
寻常人该被这乱刮的江风扰得发痒,他却岿然不动,没有半点反应。
是真的睡着了吗?
也许是真的累着了?
尚在京都时,她每次见张霁,无论是宫内还是宫外,他都是那副衣着打扮规整到一丝不苟的模样,白玉发冠更是将头上的碎发箍得严严实实,哪里出现过眼前的这副样子?
想来连着赶路一月有余,他也觉得受不住,连打扮严整的闲心都没了。
此时此刻,也许他是真的疲累到睡着了。
卢知照莫名生出几分怜爱之心。
又一阵江风刮过,她不自觉地伸手到张霁身前,小心翼翼地将他额前的碎发拨至耳后。
许是离得太近太近,张霁温热的鼻息施施然拂过卢知照的指间,她莫名其妙涌出几分做贼心虚的紧张,正欲收回手时,指尖微一轻颤,不偏不倚地划过张霁的右耳廓。
他似乎身子一僵,半晌才反应过来,右手下意识将卢知照的手腕捞到身前,紧紧攥住。
女子的发香依旧萦在鼻间,与方才的那片黑暗不同的是,如今赫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双无比熟悉的明亮恣意的杏瞳。
眼眸深处,水光潋滟,波心旋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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