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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晚期癌症患者的自白(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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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刚出现红卫兵那几天,我忽然觉得每一个同事都可亲可近,包括许薇玲在内。

记得中午在食堂吃饭,她恰与我同桌,她用勺子搅着饭,吃不进去,喃喃地说:“怎么回事儿呀?”

我深有同感地叹息着:“是呀,这不乱套了吗?”

但是又过了几天,当批判“三家村”

的席卷而来时,我意识到,目睹另一朵鲜花凋零的机会来临了。

我找到红卫兵,他们用怀疑的目光打量我,我知道他们正准备贴关于我的大字报,我在政治课上“放过毒”

,但是我愿意立功赎罪,我提醒他们“三家村”

的走卒就在校园之内,他们一点就透,第二天,校园里就刷出了一米高的大标语:“把‘三家村’的黑走卒许薇玲揪出来示众!”

在操场上召开了声势浩大的批斗会,许薇玲被剃了个阴阳头,架到了台上,红卫兵们让她跪下,拿大瓶的墨水从她头上浇下来……我在台下屏住气,闭上了眼,两腿直哆嗦,我怕红卫兵因为我“放过毒”

,也对我如法炮制;但是直到散会也并未将我揪出,我还是革命群众,回到宿舍,想到许薇玲这朵花儿终于也碾落成泥,我又产生出一种异样的兴奋,我觉得这种兴奋感与红卫兵“破四旧”

中砸毁那些大街上的霓虹灯、那些庙宇中的彩塑时的兴奋感,一定是相通的,因而我认为自己无妨去申请加入红卫兵;我去了,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小将”

们对我报之以哄笑,他们朝我扔出了一把又一把的粉笔头,我狼狈地逃回了自己的宿舍;我恨红卫兵,我恨一切比我强大的人……

3

我也住进了牛棚。

这个内心的秘密我不说,敢打赌——一万年也不会有人猜得出:我在牛棚里的基本感情,既不是愤怒,也不是颓丧,而是更强烈的嫉妒——为什么冯尔定当了劳改队的队长?

我们被“小将”

们押到了农村,交给当地贫下中农实行“群众专政”

“小将”

们照例是并不与我们同劳动的,贫下中农也并无对我们实行“群专”

的兴致,因此,一切权威反倒集中到了冯尔定这么个家伙身上。

冯尔定被揪出来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他解放前夕去过一次台湾,何用仔细分析,更不能听信他的狡辩之词,他当然非叛即特。

我以为比之于我的资本家出身、政治课“放毒”

以及“妄图混入红卫兵组织的政治扒手行为”

,他要卑微得多,而“小将”

们竟丧失了正常的判断力,指定他来当劳改队的队长。

我们有几天的劳改项目是掏粪、挑粪。

冯尔定是个五十岁的胖子,一身囊肉,他挑着木头粪桶的那副喘吁吁的模样,真赛得过基督受难图。

但是他是队长,焉敢懈怠?每回他总是掏个满桶,咬着牙,脚下绊蒜地煎熬着挑往晒粪池。

不过冯尔定很会收买人心,就是别人挑多挑少他一概不管,除非明显偷懒,停止干活,他才四外望望,提醒你“干吧干吧”

这么干了两天,晚上回到我们住的破房子里,众牛鬼蛇神不免对他有了恭维感激之词。

冯尔定听着这些谀辞,盘腿坐在炕上抽着大粗叶子烟,面上居然颇有得色。

我能生动地回忆起他呼出的烟雾灌进我鼻子里的那股辣味,这种辣味使我对他非常仇恨,因为他虽然白天难受,晚上内心里却能取得一种慰藉。

我当时内心里却缺少这样一种慰藉。

不知为什么,我的罪名相比而言比众牛鬼蛇神都轻,而我在牛棚中的处境却比他们都惨——惨就惨在几乎没有一个人主动跟我交谈。

每天晚上临睡前我们照例要开个认罪会,这时候“小将”

们纷纷来听,偶尔也能拉来几个贫下中农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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