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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喑那写公文时的顺手拈来如今只变成干巴巴的一句：“我觉得不是敬畏，不，是不只是敬畏。”
虽然看不到她藏在长长额发下的眉眼，但迟薪还是认真地看着她，“那你觉得除了敬畏，还有什么？”
齐喑看看那黑暗平静的无垠海面，努力想把自己的感受转化为语言，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非常小声说道：“我觉得，除了敬畏，更多的是愤怒吧……”
迟薪愣住。
齐喑指着画上的乌云解释着自己的感受，“在这样的乌云下，海面的平静应该只是暂时的。”
迟薪问：“然后呢？”
“然后？”
齐喑看着画中远方的闪电，“会是惊涛骇浪吧，伴随着电闪雷鸣。”
迟薪道：“这不就是在彰显大自然力量的伟大吗？敬畏自然这种解读没问题。”
“对，确实没问题。
只是，”
齐喑顿了几秒，挠挠头，“我也不太懂，我能理解作者是在表达敬畏，但是，我只是觉得，在这份敬畏之下，是不是还隐藏着一点愤怒……？”
“愤怒？”
“对，”
齐喑点头，“可能连作者本人都没意识到还有这种情感成份在里面，但他却本能地这愤怒上遮盖了一层伪装的平静。”
她的手指轻轻抚上这幅画，问迟薪，“你不觉得，这片海，太压抑了吗？”
那暗沉的海面压抑得让她觉得窒息。
听了她的话，迟薪看了那画半晌，喃喃，“是太压抑了……”
齐喑直抒胸臆完毕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我在艺术方面就是个门外汉，确实不太懂，刚才那些也是胡说八道，你就当笑话听吧。”
迟薪没接她的话茬，却问道：“你觉得作者为什么愤怒？”
齐喑摇头，“我不知道，我看不出来，也许人家根本没有这个意思，是我自己想多了。”
她没好意思说的是，连愤怒这一点她都是瞎猜的，她又怎么可能知道作者为什么愤怒呢？
迟薪笑笑，“这幅《沉默的海》是画家韦航到目前为止的巅峰之作，去年年底这幅画还刚刚获得了郁金香奖金奖，这是美术作品在乌亚源可以获得的最高奖项了，而它的作者韦航向来以豁达闻名，你这个愤怒的解读确实罕见。”
齐喑举起耳机，“你说的这些，耳机里都说了，还说了郁金香奖的颁奖词。”
迟薪笑意不减，“但是你还是觉得作者其实是愤怒的？还不得不以虚假的平静掩饰愤怒？”
齐喑点点头，又问道：“我可以有自己的理解吧？”
迟薪看着那幅画，“当然，当作品被创作出来后，如何解读的权力就转移到这幅作品面前的每一个人手里，你当然也有。”
齐喑也看向那幅画，“如果我的解读是成立的，那这个作者应该很累吧。”
像她一样，表面和内在，活成了两个人。
想到这儿，齐喑不禁苦笑，也许她只是把自己的经历投射到这幅画上，才会有这样一厢情愿的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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