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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数巡，池黎眼神渐显迷离，说话也带上了几分醉意，他撑着桌子站起身，身形微晃：“吕、吕老爷……今日这酒……甚好，只是黎某……不胜酒力，怕是……要失态了……”
吕德昌见状，连忙起身虚扶：“黎公子海量，定是这酒后劲足。
无妨无妨，我这就让人安排厢房，请公子稍作歇息。”
他招手唤来下人，“快，扶黎公子去东厢客房，小心伺候着。”
两个小厮连忙上前，恭敬地搀扶着看似脚步虚浮的池黎离开了水榭。
待池黎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吕德昌脸上殷勤热络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
一直垂手侍立在旁的管家吕忠这才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
“老爷，”
吕忠压低了声音，眉头紧锁，“这位黎公子，说话圆滑，句句都在边缘打转，听着热闹，细想却没一句实在话。
滴水不漏啊……怕不是个好攀上的主，胃口恐怕小不了。”
吕德昌猛地将手中的酒杯顿在桌上，发出“咚”
的一声闷响，残留的酒液溅了出来。
他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他那点故弄玄虚的伎俩，瞒得过谁？”
他烦躁地踱了两步，猛地转身，指着吕忠的鼻子，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焦虑：“要不是你手下那帮蠢货办事不干净！
非要去动刘家村那个小崽子，还让人跑了，闹得全村鸡飞狗跳，最后不得不屠村灭口，留下了把柄！
我至于像现在这样火烧眉毛，病急乱投医，急着找这种来历不明、底细不清的京城纨绔攀交情吗？！”
吕忠被骂得缩紧了脖子，冷汗涔涔：“是是是……老爷息怒，是底下人该死……谁能想到那孩子那么能跑，更没想到那穷村子的人居然敢合力反抗搜寻……只是，屠村之事虽然骇人，但现场已经处理成盗匪劫掠杀人放火，按理说……”
“按理说？万一呢！”
吕德昌低吼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最近苏府那丫头做了个什么女仵作，帮着那个县丞办了些案子……听说她还能让死人开口说话，要是查到了什么变数，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搭上京里的线，多条路，万一事发也能有个转圜求救的门路！
这个黎公子，再滑不溜手，眼下也是唯一一根看起来能通天的稻草了！”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去！
给我盯紧了他！
还有，催催京里我们自己的人，尽快查清他的底细！
在他面前，都给我把尾巴夹紧了，决不能再出任何纰漏！”
“是，老爷，奴才明白！”
吕忠连声应着，躬身退了下去。
吕忠躬身退出水榭，直到转过回廊，远离了吕德昌的视线，他才缓缓直起腰，脸上那副惶恐顺从的表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狠和不以为然。
他慢悠悠地踱步走向自己的住处，脑子里反复琢磨着吕德昌的话。
“苏府那丫头……苏婉？”
吕忠低声嘟囔着，嘴角撇了撇，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学了点验尸的皮毛，就真当自己能翻天了？还‘让死人开口说话’？呸，装神弄鬼！”
他越想越觉得吕德昌是太过谨慎，以至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一个女流之辈，就算有点小聪明，又能掀起多大风浪？老爷竟然把她和京城的线、甚至身家性命相提并论，简直是可笑。
“老爷年纪大了，胆子也变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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