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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诗人屈原罗列各种古史传说,写成长诗《天问》,其中有一句是这样质问:“师望在肆,(周)昌何识?鼓刀扬声,后何喜?”
翻译成白话是,吕尚在屠肆里挥刀宰杀,周昌是怎么认识他的?听到他的声音又为何欢喜?3
在人类的早期文明中,屠夫职业往往和贱民身份相联系。
结合吕尚的羌人出身,他可能本是羌人吕氏部落的首领之子,年轻时被俘获而作为人牲献给商朝(或许是青年周昌的战果)。
但被送到殷都后,又由于某些偶然原因,吕尚侥幸逃脱了被献祭的命运,并被某个从事屠宰业的贱民族群接纳,然后娶妻生子。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的后人的名字有明显的商人特征。
在《天问》里,吕尚是在一家个体经营的肉铺(肆)工作,但这是屈原根据战国社会情境的想象,商代殷都的屠宰场还不是这样。
殷都屠宰场的贱民
1986年,考古队在殷墟花园庄南地发掘出一个巨大的废弃骨料坑(H27),由此可一窥殷都屠夫们的生活。
4H27在宫殿区西南方500米处,椭圆形,长约40米,最深处4米,由于部分被现代民房压住,故而无法发掘,估计总面积为550平方米。
坑内堆积的骨头约有30万块,绝大多数是牛骨,其余是猪骨、狗骨、鹿骨及人骨。
骨头都是零碎的,没有利用价值的头骨、脊椎骨和盆骨较多,适合加工成骨器的肢骨和肋骨很少。
骨坑很大,表层有十几条车辙印,宽度在10—15厘米之间,有一对平行的双轮车辙,轮距1.5米,可能是一辆双辕牛车留下的,其余车辙都不平行,说明是独轮车。
看来,当时的人应该是用手推车和畜力撤倾倒废骨的。
发掘者推测,大骨坑附近应当有一座屠宰场,剔出的骨头被分拣后,有用的送到骨器作坊,没用的则填埋到大坑里。
从坑内的陶片形制推断,倾倒骨头的时间跨殷墟三期和四期,大约从武乙到文丁、帝乙(纣王的父亲)的数十年时间。
当然,这不代表到纣王时屠宰场就停工了,而只是说这座骨坑已被填满。
但因骨坑紧挨着今花园庄村,目前还无法继续探测屠宰场的位置。
在殷墟曾发掘多座骨器作坊遗址和废骨坑,但花园庄南的H27是规模最大的,而且,它距离商王宫殿区很近,很可能是商代后期祭祀牛牲的屠宰地点。
在甲骨卜辞的记载中,用于献祭的牛和人的数量级大体相当,此外,还有猪、狗和羊。
商王陵墓区东侧发掘出两千多座密密麻麻的祭祀坑,埋葬人牲超过万人,但埋葬整牛或其他家畜的坑却远没有这么多,这和甲骨卜辞完全对不上。
那么,这些被献祭的牲畜都去了哪里?
一种可能是,祭祀仪式后,多数献祭用的牛、羊和猪等家畜会被参加者吃掉,而用于献祭的人牲则多数不会被吃掉,所以会形成王陵区的大量人祭坑。
另一种可能是,献祭人牲和家畜的场所不一样。
人牲会被押送到王陵区祭祀场处死、填埋,而多数以牛为代表的家畜则是在王宫区附近杀死献祭,然后是盛大的宴会。
当然,这不代表没有人牲被吃掉,比如,不仅王陵区祭祀坑中有少数被肢解的人骨,H27废骨坑中也有些零星散碎的人骨,但总体而言,其数量还是要远远低于牛碎骨。
祭品是献给鬼神的食品,活人也可以参与分享,这是自新石器时代以来的习惯,直到周代依旧通行。
《仪礼》记载了周代的几种祭礼程序,都是先用食物祭祖(供奉给扮演祖先的人),然后由仪式参与者分食。
也就是说,分享祭肉是当时公认的礼仪。
春秋中后期,孔子担任鲁国大司寇时,就曾因“(季)桓子卒受齐女乐,三日不听政”
且“郊,又不致腾俎(祭肉)于大夫”
愤而辞职。
这样,我们也就能理解商王为何要频繁地举行杀牲祭祀了,这不仅是向诸神和列祖列宗贡献餐食,也是满足王族成员酒肉之欲的盛大宴会。
从武丁朝的甲骨卜辞可见,商王动辄举行数十甚至上百头牛的大祭祀。
而《史记》记载的商纣王的荒淫无度和酒池肉林(“以酒为池,悬肉为林”
),其实正是典型的商王祭祀场面,并不专属于纣王。
花园庄的这个王室大屠宰场周边,应该生活着一个贱民村落,村民可能世代要为屠场提供劳役。
一方面,大骨坑中有丢弃的生活垃圾,如石斧、收割用石刀、打鱼的陶网坠和纺线的陶纺轮等,说明他们还有农业和渔业劳作。
另一方面,坑里出土的农具数量不多,可能居民的部分食物来自屠宰场的下脚料,或用粗加工的骨头与外面交换。
大骨坑旁边有十余座墓葬,都是小型墓,随葬品较少,五座有腰坑殉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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