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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泪水(2 / 2)


天狐感到些许极度不祥的预感,惴惴不安地反问道。



席德暂时默不作声……之后,残酷地问道:



「你……心里其实『不想成为骑士』吧?」



「──!?」



下一秒钟。



空中闪光迸溅,劈落于某处的落雷轰声响彻暗夜。



最终,雷鸣止歇。



当由雨水爆音所宰制的喧嚣寂静再度降临之时──



「……你……你在……说什么啊……?」



天狐瑟瑟发抖,低喃著:



「我、我其实不想成为骑士……?就、就算是师父,说话也要有分寸啊……?」



她以泪湿的眼睛恶狠狠地瞪视席德。



然而,席德却仅以看穿天狐内心深处般的深邃双眸,目不转睛地俯瞰著她。



「为什么……你要说这么残忍的话呢……!?你以为我为了成为骑士,过去一直以来做出了多少努力啊!?」



「…………」



「我的祖国被毁灭了……!当我对这世界感到绝望时,亚尔铎王和艾尔文拯救了我……!所以,我受亚尔铎王所托,为了守护艾尔文一直……一直竭尽全力地……!」



「…………」



「但是,你好残忍……我真没想到你是会说这种话的人!你果然是……没血没泪的《野蛮人》呢!」



天狐深陷悲伤与愤怒的游涡之中。



席德则淡淡地说:



「我以前对你说过了吧?『剑如己心明镜』。」



「……!?」



「我今天从远处一直看著你的比赛。对,你的确拚命地战斗了。你的剑法极美,总是让人迷醉。



不过──或许因为比赛是这种明定胜负的活动,当明显快要落败时,你的剑就会忽然隐约地显露出至今隐藏得很好的情绪,那就是……安心。」



天狐猛然睁大双眼,席德则继续说:



「那代表的意义就是──……」



「你骗人,怎么可能!」



不过,天狐却疯狂地摇头,冥顽不灵地否认这一点。



「不,我对自己看剑的眼光有信心。你在心底某处不想成为骑士,你心里有没有底?告诉我吧,这是很重要的事。」



「不对,绝对不可能有那种事……!我一直都为了成为骑士……!」



「……天狐。」



此时,席德单膝跪到蹲著的天狐正面,配合她视线的高度。



他真挚且深深地望进她的双眼之中……说道:



「骑士……『心燃炽烈毅勇』。」



「──!?」



「并非只有挺身对抗令人绝望的强敌才是勇气,不逃避地去面对自己的弱点和真正的自己……也是一种勇气。」



天狐呆愣地不断望著在极近距离下与自己面对面的席德。



「…………」



「…………」



两人之间暂时流窜著一股沉重的沉默。



唰唰唰──此时甚至连降下的雨水爆音,都笼罩于远方的寂静之中。



热能一分一秒地遭到雨水夺去,世界宛如随著时间一同遭受冻结。



雷鸣与闪光偶尔于夜空中咆哮,摧毁这段静止的时间。



最终──



天狐终于死心断念似地嘶哑轻喃:



「……对……」



她的嗓音孱弱细微如轰鸣。



「我、我……嗝……其、其实……呜……噎……不想……不想成为……骑士……!我害怕战斗……!」



天狐终于硬生生地撬开自己牢牢封印于心底深处的想法,将之宣泄出来……紧抓著席德嚎啕痛哭。



过了一会儿。



天狐稍微平静一些,开始断断续续地以细如蚊蚋的嗓音说:



「我的妈妈……天己是捍卫天皇和国家的真正武士……她真的很强。她是我崇拜的人,一直都是我的目标。」



「…………」



「可是……在故乡毁灭的那一天……妈妈被某个暗黑骑士轻而易举地杀死了。没能保护到任何人……」



「…………」



席德在滂沱大雨中,静静地倾听天狐抱著头的独白。



「我当然也抱有国破家亡的怒火……也有母亲遭人杀害的憎恨……总有一天要变强,为大家和妈妈报仇……我也有这种想法,不过……那时候……我更感到一蹶不振。」



「…………」



「毕竟,连武功那么高强的妈妈最后都没能保护任何人啊。从那天以后,我心中就一直有种不安和恐惧……就是……『渺小如我不管做什么最后也是白费功夫吧?』。」



「…………」



「而且,如果我要成为艾尔文的骑士……我总有一天一定会对上杀死妈妈的暗黑骑士……那个戴著十字痕头盔的……」



天狐搂著自己的身体,颤巍巍地发抖。



「我好怕……我对他感到恐惧,更胜于愤怒……就算我变得再强……铁定也只能坐以待毙地被他杀死……我挥不去这种讨厌的念头……」



「…………」



席德露出无法窥知情绪的神色,目不转睛地望著天狐。



「啊哈、啊哈哈……师父……你真的很厉害……」



天狐瑟瑟颤抖,发出了乾笑声。



「如你所说,我其实不想成为骑士……成为骑士是一种重担……不过,因为我受对我有大恩的亚尔铎王所托……对失去一切的我来说……就只剩下这条路了……」



「…………」



「仔细想想,我先喊你『师父』……或许也是为了断绝自己的退路,想把自己牢牢束缚在骑士之道上……」



「…………」



「呜呜……嗝……师父,对不起……我是这种窝囊废……你一定对我失望了吧……?觉得很无奈吧……?」



天狐垂头丧气,哽咽流泪。



「天狐。」



席德温柔地拍了拍她。



「你很痛苦吧。谢谢你跟我说。」



「师、师父……」



「因为这样,我知道你为什么学不会维元了。」



「……欸?」



天狐闻言眨著双眼,席德则接著说了下去:



「关于维元,我有一件事情没告诉你们……因为我认为你们现在不需要知道。」



「……那、那是……?」



「我以前讲解过维元是燃烧灵魂的功法吧?透过特殊律动的呼吸法,摄取弥漫于天地之间的玛那,送进自己的灵魂之中,再使之升华为自己的玛那。」



「对……」



「当燃烧灵魂时,除了特殊呼吸法之外,还需要另一项条件,就是些微但确实存在的情感火苗……为了自己无法让步的信念,而勇往直前的积极正向情感……意志(维元)(编注:「维元」原文为「ウィル」,「ウィル」同时也是英文「will」的日文写法。)。」



「意志……?」



天狐愣愣地反问,席德则点了点头。



「常言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吧?人一旦下定决心完成某事,往往会发挥难以置信的力量,维元就是这个概念的延伸。」



意志──天狐闻言,心中感到恍然大悟。



仔细想想,布雷泽班的学生,艾尔文、克里斯多福、依莲恩、琳奈与希欧铎皆抱著强韧意志,立志成为骑士。



众人朝骑士之路迈进的原因虽然各自迥异,却毫无二心。



「正义、梦想、希望、友情、博爱……灵魂因为正向意志而熊熊燃烧……故称为『维元』。在传说时代,能用维元的术者几乎都是骑士的原因就是这样。为了这些理想而奉献己剑与性命的人──方为骑士。」



「…………」



天狐暂时默默无言地盯著席德的脸。



最终,她露出乾笑,低下头去。



「难怪我无法使用维元……因为我……其实不想成为骑士……觉得可怕、想逃走、不想战斗……我只有这些负面消极的情绪……哈哈、啊哈哈……」



天狐接著发出自嘲般的乾笑声。



「……我要……退学……」



她笑了一阵子后,这么悄声轻语……



「我……不是当骑士的料……有我这种半吊子在,只会给艾尔文他们添麻烦……所以我……!呜噎……嗝……呜呜……」



最终,她受雨水浇淋,潸然泪下。



然而──席德却毅然决然地对她说:



「就算是那样──你也应该成为骑士。」



剎那之间,雷鸣与电光撕裂天际。



天狐的视野瞬间化为一片纯白色──又逐渐呈现出席德的脸。



他笔直望向天狐的表情──极为真挚恳切。



「为什……么……?」



天狐不明就里地反问道。



「为什么……呢……?因为、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其实不想成为骑士……所以无法用维元……」



「的确……你对成为骑士一事感觉到沉重的压力,不过──绝对不只那样吧。」



「────!?」



「我说过了,你的剑法优美。那是自卑的心绝对无法抵达的领域,是你就算失去一切也持续不懈的耿直结晶,那里面确实有著正向的意志。」



「那、那是……」



「而且,如果不想成为骑士的念头占据了你的全部……那你为什么会哭?」



「──!?」



天狐大梦初醒般地摀著因雨丝与泪水所濡湿的脸颊。



「你的眼泪就是最好的证据,你虽然觉得成为骑士是一种重担……但还是想为了重要事物而成为骑士……就只是这样。」



「那、那样根本莫名其妙,莫名奇妙啊!」



天狐如孩童耍赖般地摇头,对席德吼叫:



「因为,那样……那不是自相矛盾吗?」



「天狐,人心都有光暗、黑白这两面──不是那么单纯的。」



然而,席德却无所动摇地正面接受天狐的咆哮。



「所有人都总是自我矛盾地怀抱两种相反的情绪,如万花筒般地变化著这些心情,活在世上,没有人心中只有一种颜色。所以,大家都会迷惘、痛苦,感到纠结。」



「不、不过……!我、我……!」



「艾尔文也是这样。」



「啊……」



天狐听见席德的话后,猛然惊觉地噤声不语。



「艾尔文……虽然为女儿身,却要以男子身分为王……你真心觉得她能毫无迷惘纠结,就一心一意地走在那充满苦难的道路上吗?难受、想逃、痛苦……你觉得她是丝毫没有这些感觉的冷血动物吗?」



「那、那……」



她为之语塞,席德则转过身去,背对著她。



「那么,你和艾尔文的差别是什么?就是承认自己的懦弱,下定决心勇往直前;以及不接受自己的懦弱,假装视而不见……就只是这样而已。」



「…………」



接著,他缓缓地走离天狐……并转过头来。



他与蹲著的天狐的距离──约为十公尺。



然后,席德不疾不徐地摆出了架式。



「好了,我郑重地问一次。天狐,或进或退,这里就是你人生的分水岭了。现在这一瞬间,你要全神贯注地面对自己的真心,找出答案。」



「啊……唔……?」



「你……刚才面对了自己过去视而不见的懦弱一面,还希望成为骑士吗?或是要放弃呢?你要继续朝这条路前进吗?还是要后退呢?」



「…………」



「无论如何,我发誓,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你的答案是?」



哗啦、哗啦……



滂沱雨声所带来的寂静,主宰著两人之间的空间。



彷佛时间静止的错觉降临周遭。



「就、就算你突然这么问……我也不知道啊……!」



最终,天狐开始瑟瑟颤抖,咬牙切齿般地吶喊。



「师父,请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别撒娇,你自己思考。」



不过,天狐听见席德比起平时更加严苛的话语后,颤抖一下后哑口无言。



「骑士是为了正道、为了自己效忠的主公,燃烧自己性命与灵魂之人。能做到这件事的唯有凭藉自身意志誓为骑士之人。



如果你无法自己做决定,你将来必定无法成为骑士,会维持半吊子的状态,总有一天会在某个战场上平白送命。」



「呜……啊……我、我……」



天狐受雨水击打,垂头丧气,颤抖著唇瓣寻找言辞。



然而,她却无言以对。



自己究竟想成为骑士?抑或不想?



她的思考转来绕去,逡巡不前,紊乱如麻,理不出一缕头绪。



「我、我……」



尽管如此,天狐仍旧左思右想。自己究竟为何人?究竟冀求何物?



哗啦、哗啦……



滂沱雨声所带来寒冷的寂静之中,她搜索枯肠地厘清思绪。



成为骑士──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骑士是受众人景仰的英雄,背后也有著无法忽视的现实面。



一旦成为骑士,未来将置身于腥风血雨的刀光剑影之中。



有朝一日将与杀母仇人──那令人恐惧的暗黑骑士交锋。



自己终将于某处沙场之上,为身为主公的艾尔文殒身灭命……必须接受这种死期,有所觉悟。



可怕,不要,想逃──为什么我要遇到这种事?我为什么要选择这条道路?



光想像这种未来,天狐全身便因恐惧而颤抖不已。



(仔细想想……我……本来就……)



只是一个喜爱舞刀弄剑的少女吧?



由于母亲潇洒帅气,令人崇拜……只要练剑的话,她就会摸著我的头,称赞我『好棒啊』。所以我才满心欢喜,努力练习。



我仅为了继承母亲的衣钵,才试图走上守护某人的武士之道。



我根本不明白踏上这条路是怎么一回事,年幼的自己仅怀抱著纯洁无垢的憧憬,一无所知。



没错。



我应该抽身,这不适合我。



我这么胆小懦弱,不应该成为骑士。



纵使我成了骑士,也总有一天会后悔。



所以我──



「我──不要成为……!」



…………



…………



……我已经获得结论,获得答案了。



但是为什么呢?我却无法说完方才那句话。



『我不要成为骑士』『我要放弃』。



我为什么说不出这么简单的话呢──?



有某种东西梗在心中,成为拒绝跨越最后一线的障碍。



那究竟是什么呢……?



天狐为了寻找答案,不经意地抬起原本低垂的目光……此时──



「……啊……」



她察觉到了。



「…………」



艾尔文不知何时来到现场,映于自己视野的角落。



她站在后院一隅,同样受到风吹雨打,目不转睛地守望著自己的抉择。



「……艾尔文……」



这一瞬间,天狐领悟到自己真心的形状。



「……啊……啊……」



没错,过去,自己失去了一切,对世界深感绝望,丧失了活下去的力气。



不过,艾尔文却拯救了自己,自己因为她重拾了笑容。



(我……最喜欢那么温柔的她了……)



但是,却有著残酷的命运等待著她。



她身为女儿身,却必须以男子身分为王。



有朝一日,她必须为了保家卫国而与形形色色的敌人交战。



能轻易地想像得到她未来的人生将艰苦卓绝,难以奢望身为女子极为理所当然的幸福。



我想尽量为她分担一些重担……想保护她……想在身旁支持她……所以……



「……啊……啊啊……?我、我……」



没错,这极为单纯。



自己立志成为骑士的真正理由。



受亚尔铎王所托只是其中一项契机。



其实,我只是对艾尔文──……



「──要成为骑士!」



当天狐回过神来的瞬间,已经下意识地吶喊道:



「我要成为骑士……!我想成为骑士……!为了艾尔文……!为了守护艾尔文……!所以──……」



下一秒钟。



席德的身影──如烟霞般消失。



他将雨势如注的豪雨一分为二,朝天狐冲刺而去──并挥出了左手。



天狐呆若木鸡地站立不动,与席德错身而过──



「呀啊!?」



她被远远震飞,于水漥之中重重反弹。



「我的徒弟,说得好。」



席德露出真挚的表情,回望浑身泥水并倒卧在地的天狐。



「那就站起来,拿起刀吧。」



「咳咳……要、要做什么……?」



天狐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席德的身影则再度消失。



哗啦!传来水花溅起之声。



席德如迅影般与天狐错身而过──使得她的身躯再度高飞。



「咳咳!咳呼!咳咳!」



「天狐,你刚才做出决定了,那就不要再找藉口和吐苦水了。」



席德转过头来,再度盯著难堪地趴伏在地的天狐。



「如果──你放弃骑士之道,选择其他条路,我也会为你迈向崭新的人生而庆祝。



不过──你现在是一名骑士。你希望成为骑士,选择了骑士之道。你已经无路可退了,我不允许你撒娇,你必须变强。」



「师、师父……」



「那就站起来吧,就算艰辛痛苦,也要紧咬牙根站起来。就算哭泣也要挥剑,把你现在的决心展现在剑上,砍向我吧!你是骑士吧!?」



「~~!」



天狐听见席德这番喝斥后。



原本彻底熄灭的内心深处再度燃起些许热度。



她以之为原动力──慢条斯理地举起了刀……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唰啦唰啦唰啦!她踩著水漥朝席德冲去,砍向了他。



「呵──」



然而,当天狐冲进他面前时,他再度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消失──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狐再度被打飞,于泥水中翻滚。



「就只有这样吗?你就只有这点能耐?你还是要放弃成为骑士吗?如果那就是你的决定,我也无所谓喔。」



「我不想……放弃……!」



她咬紧牙根,站起身来。



「不过,我……!很弱……!还……太弱了……!」



剎那之际,席德以神速经过天狐身旁。



使她屡次三番地飞向空中。



「要是你有闲工夫抱怨,就至少砍中我一刀。」



「呜呜……唔啊唔唔唔……!」



天狐浑身泥泞,以刀代杖爬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再度咆哮著冲向席德──并全力地劈砍。



「呼──!」



席德侧身闪躲逼近的竖砍,退后以避开斩雨鸣啸般的截劈,再用手指轻点接连而至的回刃反覆斩击,弹开攻势。



他闪避了所有天狐边哭边猛攻的连续攻击。



「还没!更深入地进攻!用你的全力!抱著杀死我的决心!」



「为什么……为什么……!」



天狐不顾一切地疯狂乱砍,已无任何剑法可言。



她哭喊著问席德:



「师父你为什么……!不放弃……弱小又难堪的我呢……!?为什么不拋下我呢……!?」



「……!」



席德听见天狐的问题,淡然地不断闪避。



「因为我……弱到连自己都讨厌,觉得窝囊……却还是无法放弃成为骑士……!可是……你为什么……!?」



此时。



席德于闪避攻击之时,当下轻推天狐的胸口,使出寸劲,发出「碰!」的一声。



这道惊人的冲击力道令天狐的身躯离地浮起,如皮球般向后方水平飞出,反弹在地并连连翻滚。



她咳出泥水,蹲伏在地。席德对她说:



「傻瓜,哪有师父会放弃徒弟的?」



「~~~~!?」



天狐匍匐在地,骤然惊讶得睁大双眸。



「『骑士不语虚诳』……我发誓,『我不会放弃你』,我永远都会是你的师父。」



「师、师父……」



「来,砍我吧!挥刀吧!人心绝对会变得坚强!也能变得坚强!只要你不断怀抱著想要变强的意志!」



席德的一字一句都带有无与伦比的热度,烧灼著天狐的灵魂。



席德绝对不会放弃自己──这份安心感填满了她的内心缝隙──此时……



怦通……天狐不断重复著粗喘的呼吸,感到身体深处传来炽热的颤动。



「……啊……啊啊啊……?」



好热,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彷佛某种东西熊熊燃烧──



然而,她如今却没有闲暇注意此事。



她必须回应,必须向为了窝囊的自己做到这种地步的师父有所表示。



因此,她宛如受到胸中燃起的「热度」所驱使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狐站起身来,咆哮奔驰,冲了出去。



她笔直地朝悠然伫立的席德冲去。



她的步法紊乱不堪,呼吸粗喘无序,刀上已无任何架式的踪影。



那是天狐人生中至今最为凄惨难堪的一招。



不过──她全身热烫,如燃烧般滚烫。



她靠灵魂领悟,而非道理──这正是自己如今可使出的最强一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之后──



铿────!



──等天狐回过神来时……



席德已用左掌接下自己砍出的一刀。



他当然毫发无伤。



「……啊……」



忽然之间,天狐全身上下的热度急遽消散,力气尽失。



她因为极度的虚脱与疲倦而无法站立,意识恍惚迷离。



踉跄……当她顺势往前一倒之际……



席德强而有力的右臂搂住了她的躯体。



「……师、师父……?」



「你做得很好。」



席德抱著虚脱的天狐,左手摸著她的头。



「那就是……维元了。」



「……刚才那是……维、维元……?」



「对,虽然只有一瞬之间,但你刚才的确燃烧起维元了。你面对了自己过去视而不见的懦弱,重新倾听了自己的心声……对你来说,那成为一种坚强的意志,化为灵魂的火种。」



「…………」



「刚才那只是偶然,还无法称作领悟维元了,但确实已经掌握一小部分。你的意志为你开拓出一条路……不要紧,你能变强。」



「师、师父……」



「补课就到这里。来,回去吧,差不多要感冒了。」



「……师父……师父……!」



天狐无法压抑心中泉涌而出的热源,涕泪交零,紧抓著席德。



「呜噎……嗝……谢谢……谢谢……你……」



「嗯。」



之后。



她便于席德的怀中──逐渐失去了意识。



席德打横抱起了她,开始走向宿舍塔。



艾尔文则自始至终──



「天狐……太好了……」



──以温和的表情关注守望著这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