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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相对两样情!无人教室的千层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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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你讨厌某人,



也有某人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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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室长·空空空出发前往四国的第二天、隔天早上,她的直属部下,同时也是现在负责照顾他的人,代号‘篝火’、本名冰上并生一如往常结束早晨的训练,淋浴洗去一身汗水之后,为了和不明室室长·左右左危会面,驱车前往两人约定好的饭店休息室。



当然她还不知道。



一无所知──空空空现在已经沦为别人的阶下囚,正在接受魔法少女‘Pathos’秘秘木疏她那对于十三岁少年来说过于残酷的拷问。



时间已经过了早上七点半,也就是说从空空开始接受拷问之后已经超过六个钟头。‘篝火’根本无从得知他现在的状况如何,甚至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虽然时间不算长,但她──冰上并生在这段时间一直就近看着这位名叫空空空的‘战士’、‘英雄’。她当然相信空空还活着。她相信空空虽然置身在情况不明的四国土地,但还是活得好好的。因此她只是依照最恰当的方式行动。可是如果说她一点都不担心,那自然是骗人的。



所以在接下来的会谈中,她说什么都必须从那个左右左危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情报才行──可是这个计画,或者说站在她这个立场理当会有的想法在到达饭店之后就立刻碰壁。



不,不只是碰壁而已。



而是完全被人抢了先机──‘篝火’来的这处饭店是她开重要会议时常用的地方,也可以说是她的老巢。她不只是熟悉、习惯这里而已。这间饭店所有的一切──上至经营者,下至从业人员──全部都在冰上并生的掌控当中。为了掩饰,对外的文件上她与这间饭店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实际上这里已经像是‘篝火’身体的一部分了。



冰上并生手中有好几个像这样的地方,利用在工作上──上司空空空不知道这件事固然是他自己的问题,因为空空对他人不感兴趣,不管是照顾自己的人或是谁都一样。但是连她口中所说的‘上头’,也就是地球鏖灭军都不得而知,就是因为她有这种几乎可以用阴险来形容的深沉城府。



‘篝火’有一个罪犯弟弟,所以她总是像这样不断利用各种手段,谨慎小心地保护自己──过去她的人生就是一再重复这种基本上根本是白做工的防范工作,直到现在也还是一样。



在极为偶然的情况下,有时候‘篝火’的用心会像这次一样发挥实质效用──原本有用。可是当她一脚踏入饭店,就发现事实上并非如此。



严格来说,她在饭店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的时候,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等到她进入饭店,发现饭店里不但没有住宿客,就连一个职员也没有的时候更确信出了事。



“…………”



“如今的四国──”



一名坐在饭店一楼咖啡厅椅子上的女性对呆站着的并生说道──虽然她们两人之间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可是因为这里没有其他人在,鸦雀无声,所以并生能够清楚听到那人清亮的声音。



“──从空拍影像来看,连一个人都找不到──你是不是以为这里也变成像四国那样了?并生。”



“……你好。”



并生不理会对方的言词与挑衅,装作没事样子点头致意──无论对方让她多么感到不快、多么厌恶,可是论阶级还是对方比较高。



“早安,左右左危室长。”



“早啊。唉,有件事请你帮个忙──你到里面帮我泡杯咖啡好吗?我不晓得该怎么泡咖啡耶。”



“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我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正如左右左危所说的,虽然她人坐在咖啡厅里,桌子上却没有摆咖啡杯或是玻璃杯──无论她是不是真的不晓得怎么泡咖啡,至少她似乎不打算自己动手。



不。



并生知道她是真的不懂。



知道她是真的不懂如何泡咖啡。



管它是天大的事情,只要自己没兴趣连理都不想理──这种个性要说有研究人员风格的话确实很像、说有科学家风范的话也没错,可是怎么样都不像一般人。



“如果想喝咖啡的话,请你向服务生点餐,左博士。只是不晓得什么原因、不晓得为什么,我好像找不到人。”



“我已经请所有人离开了。”



左博士──左右左危不以为意地说道。



“因为我不希望有人听到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事情……这样不好吗?”



“不……”



请所有人离开。



这句话恐怕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请人离开吧──不是今天一天把饭店里所有人全都赶出去这么简单的事情,或许是更彻底的净空。



并生实在不愿意去求证,但是此时此刻这间饭店的‘控制权’──不是‘经营权’而是‘控制权’──已经落到左博士的手上了。就在昨天晚上并生告诉她在这里见面之后,直到天亮的这段期间,这个原本一切都由并生一手掌握的地方,已经彻彻底底被左博士给窃占。



所谓的净空是这个意义。



真是太大意了。



并生应该先约在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场所见面,然后在不告知地点的情况下把她带到这里来才对。停在地下停车场里的车子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在被人动手脚──虽然她很喜欢那辆车,遗憾的是现在似乎也只能报废。



那些住宿的旅客与饭店员工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担心这些也没用。



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没有什么不好,非常好。你想喝什么牌子的咖啡?”



“只要是黑咖啡,什么都行。”



“……我现在就去泡。”



并生走进咖啡厅里头,在柜台内开始磨起咖啡豆。她的上司空空空才十三岁,还不喜好喝咖啡,并生自己则是爱喝红茶,所以她泡咖啡的技术不算好。可是泡咖啡是淑女必备的礼仪,如果只要是黑咖啡就好的话,这样她也泡得出来。可以的话,她真想连什么毒物都一起泡下去,只可惜现在手边没有毒药可用。



地球鏖灭军里普遍大家都在使用的药物‘精神屏蔽剂’,她倒是有几颗。特别是第九机动室因为头头不用,所以还有剩余。可是在咖啡里加这种药应该也没用──她不认为左右左危的精神会受到这种药物影响。



左右左危和空空室长比起来,到底谁的精神比较不会产生动摇呢……



虽然同样都是不会动摇,并生认为空空的安定性与左博士的安定性看似一样,但两者其实有不同之处。她也没办法具体说出到底怎么样不同……就感觉来说,他们的‘触感’不一样。



空空的‘触感’是干冷。



左博士则是阴湿。



如果要说哪个比较好,她也说不出来,就真正的意义上两者都说不上好。但干冷的人还是比较好相处吧──那种阴湿的异常会让周遭的人精神状况也跟着变阴沉。



“让你久等了。”



并生把泡好的咖啡放在托盘上,拿到左博士的座位旁。她只泡了一杯,给左博士喝的一杯。要泡红茶的话当然还是可以,可是并生不想在左博士掌控下的饭店里吃任何东西──如果可以的话,她连这里的空气都不想吸。



或许因为知道并生心里是这样想的,左博士没有特地问‘你自己不喝点东西吗’──不过她也没有道谢,只是一副理所当然地喝了一口并生端来的咖啡。



左博士之所以想都没想就喝下并生泡的咖啡,当然不是表示信任她,单纯只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吧──这个女人早就已经看穿在这种情况下并生没办法搞鬼。



的确没错。



就算并生真的有带毒药,应该也会想办法忍住把毒药加进咖啡里的冲动──可是就算这样也绝不能被左博士影响,现在会谈根本还没开始。



并生心想照她的要求泡一杯咖啡就已经够了,坐在左博士面前。



“……老实说我觉得很意外,没想到不明室的财力与政治影响力这么厉害,竟然这么轻易就把经营中的饭店纳为己有──”



“你可别误会喔,这可不是在向你示威。而且你这么聪明,我认为应该没有这个必要──我的目的真的只是想清场而已。”



“…………”



这种话根本不能信。



左博士说这话也不是想要取信于并生。



可是她这么做也不是闹着玩,并生认为这应该也是某种布局。



“趁这个机会我就把另一个误会也解释清楚吧……控制这家饭店不是不明室干的,是我个人的作为。这件事和地球鏖灭军没有任何瓜葛。”



“…………?”



如果说是布局的话,这种行为未免太没意义了。



虽然左博士的目的可能就是像这样让并生心生混淆,但是她这么做,最后很可能只是徒增并生的戒心而已。这名博士会做这种事吗?



并生感到纳闷,一方面觉得这可能是陷阱,却又没办法置之不理。索性就顺着对方的话题──



“有什么不一样吗?”



──她问了这句话。



“说实在的,不管控制饭店的是不明室还是你个人,我认为根本没什么差别……为什么要强调这两者的不同?我还以为你不是那种会吹嘘自己成就的人。”



“听你这样说,好像很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



左博士笑道。她的心情好像不错。说不定是因为并生随便泡的咖啡出乎意料地好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并生可真是做了一件无谓的事。就行为来说,取悦左博士就和为恶没两样。



“先不谈我的人格,其实有很大的差别喔,并生。不是没什么差别,而是大大有差。我个人依照我的意愿做出这件事……就代表我不希望我的这个行为被组织知道。”



“…………”



“也包括不明室的‘伙伴们’。”



并生认为这句话单纯就是谎言了。



即便是不明室的人,这个博士、这个疯狂科学家怎么可能会把他们当成‘伙伴’看待──不过至少还是会当成‘同志’,这就是左右左危在精神上些微乖僻异常的地方。



如果相信左博士这番话──当然并生不会照单全收──这次她是瞒着那些‘同志’,到这里来见并生的……要是这样的话就更令人费解了。



‘不明室’应该很想动用‘新武器’才对──并生还以为无论用何种花言巧语、再怎么粉饰,总之左博士主要就是要找她谈动用‘新武器’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没有办法证明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左博士。再说我不认为你有足够的能耐对这家饭店为所欲为……难不成你玩股票赚大钱了吗?”



“我是自认对经济体系的架构很清楚啦──只不过如果光靠钱就可以办到这种事的话可就轻松了。这你应该最清楚了,不是吗?”



“…………”



“好吧,也难怪你会像那样怀疑我。可是别忘了喔,对你们两姐弟来说,我可是你们的恩人──”



左博士露出令人不快的笑容。



当然只有令人不快的人才会露出令人不快的笑容,但如果这个人是左博士的话,她有时候也会故意摆出这种恶形恶状的表情,当作与人谈判的手法。



因此不能一概而论,乱发脾气。



可是就算这样──不管她是不是心怀算计──听到别人随随便便谈及弟弟的事情,对并生而言仍是不愉快。



空空与她身边的人常常把冰上并生──‘篝火’当成从里冷到外的冰山美人,可是实际上这是她刻意,而且强迫自己要摆出这样冷若冰霜的样子。



为了达成目的就连个性都能改变,这就是并生。



这是她心有盘算,认为这种性格比较适合现在自己的工作与周遭环境──其实从根本来说、从根源来说,并生本人的个性比周遭众人对她的印象还稍微更热情一些。



平常她几乎把内心的热情完全压抑住,但是会因为某件事而爆发出来──虽然这种状况不会发生,不过有时候还是会稍稍显露于外。最具代表性的地雷开关就是当有人提到她那个原本是纵火狂的弟弟,还有言谈中说到她的身体遭到不明室改造的事情──而左博士现在两件事情都踩中了。



虽然并生没有因此愤而离席,也没有情绪失控而骂回去,不过还是动了念头想要说两句话讽刺左博士──



“如果你对我们姐弟俩是恩人的话──”



她这么说道。



“那我的上司空空空对你来说,就变成可恨的仇敌了吧──毕竟你的前夫与前女儿之所以会死,和他脱不了关系。”



“……前夫就不说了。”



表面上,左右左危面不改色地回答。



她也是能够完全控制自我情绪的人,不过或许是因为比较年长的关系,又或者单纯只是精神强韧,她控制得比并生更加彻底。



虽然她的表情很丰富,算不上是扑克脸。不过并生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连每一条表情肌肉都能操控自如。



“你不觉得前女儿这种说法很奇怪吗?就算断绝母女关系或是没有在一起,女儿还是女儿啊。”



“姑且不论你改造我们姐弟俩……可是你对那孩子的改造别说是对女儿了,根本不是对一个人该做的事不是吗?从你做出那种事的那一刻起,那孩子就不再是你的女儿,而且连人类──也称不上了啊。”



“你讲话还真是刻薄呢。”



“但我说的是事实。”



“我的工作就是改变何谓事实──算了,找你不是为了谈这种事。”



左博士冷静地换个话题。



这恐怕不是因为她不愿意继续讨论女儿──前女儿的事情。对她来说,这就像是结束季节性问候一样──感觉上就和说“今天天气真好”完全没两样。结果发生变化的、能够改变的就只有并生的心情而已。



“……好吧。”



到头来关于这件事,并生还是选择主动退让,反正她退这一步也没什么损失。如果假装相信左博士能够让会谈更加顺利的话,装装样子也无妨。



“既然你说占据我的财产是你个人的行为,那就当作是这么回事吧──仔细想想,你所有的行为都像是个人兴趣一样。”



“啊哈哈,别担心,今天下午我就会把饭店还你。只是没办法完好如初就是了……”



如果不是完好如初就不要了,应该说无论再怎么样恢复旧观,并生都不想要。不管有没有恢复原状,天知道是不是被左博士设下什么机关。



今天的会谈结束之后,如果可以的话,并生这一辈子、就算到下辈子都不想再接近这家饭店。



“那就来谈正事吧──我想应该不用我叮咛,这件事不能告诉其他人,禁止走漏口风。如果让其他人知道我对你说这种事,我可能会被地球鏖灭军解雇──应该说有可能会被杀掉。”



“……听你这样一说,真的会忍不住想说出去呢。”



“劝你还是别这么做。你听了我说的话,搞不好连你也会被解雇、被杀掉喔。”



是有关四国的事情。左博士这么说道。



“…………”



“就是关于你那可爱的上司现在潜伏进去的四国──那片完全断绝音讯的土地四国的事情。唉,并生。你认为现在四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那可爱的上司就是去当地调查这件事。”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依照现况,我的感觉就是想不出意见。”



这是骗人的。



并生没有意见,但是个人想法倒是有一些──可是不管怎么想,她绝不会让人家一问就乖乖回答。



“应该说情况完全让人摸不着头绪……‘上头’好像认为是地球的新型态攻击,而且目前真要说的话,以客观角度来看,我认为这种嫌疑也很有可能。”



“嗯,是啊。这样想也没错。”



左右左危点头说道。



只不过她的点头一点意义都没有。



连喝水鸟玩具或是红牛点头摆饰点起头来感觉比她有诚意。



“可是怀疑‘没错的事情’也是我的工作。”



“做这种肮脏的工作还真是辛苦呢。”



并生这么说原本是想挖苦左博士两句,可是说出口之后,听起来好像她真的很体谅对方的立场似的──因为‘不明室’虽然是地球鏖灭军的地下部门,但他们确实也老是负责执行一些不干不净的工作。



必要之恶。



不管再怎么说,必要恶终究还是邪恶的一种。这是并生身为‘篝火’的看法。



左右左危完全不理会并生刚才说的话──



“撇开我的工作不谈,每次一有什么怪事发生或是遇到什么异常状况的时候,所有原因就全都算在地球头上,这样真的有点太蛮横又太不讲理──”



她这么说道。



“自从一年前‘巨声悲鸣’把三分之一的人类消灭之后,这种倾向就更明显了……绝对的敌人有时候会让人丧失冷静的判断能力。不过像地球鏖灭军这样的组织本身就是靠众人对地球的敌意纠集起来的,也难怪会有这种毛病。”



“……一般来说拥有共同敌人的时候,人与人之间产生的关系最为密切。或许是因为在所有人际关系当中,这样的利害关系是最牢靠的。有一句话叫作‘吴越同舟’……”



并生把对方的话转换成一般世人认知的观点,不愿意随着左博士的论点起舞。



在没搞清楚左博士想说什么之前,连应声都不能随便应。



“可是在和地球对抗之前,人类的敌人本来是人类吧。”



左博士说道。



光从左博士的态度来看,她似乎压根没理会并生的反应,但这是不可能的。最好当成左博士随时随地都在算计自己比较好──虽然饭店的控制权已经被抢走了,但是并生绝不容许连自身的控制权都被她抢走。



“如果我是地球的话,根本不用花费心力让人类灭亡。反正只要放着不管,人类自己就会互相残杀、自生自灭。又是搞什么‘微声悲鸣’或是‘巨声悲鸣’、又是把‘地球阵’之类的怪人送进人类社会,这样会造成反效果吧。要是人类因此联手的话岂不是适得其反──对付像人类这种会同类相残的种族,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置之不理。”



“……或许本来就不应该要求地球像人类一样有算计心。”



并生开口,谨慎小心地说道。



“而且你这个观点应该是旁观者清……或者说是像你这种人特有的,从制高点俯瞰事物的意见……实际上应该很难像那样站在综观的角度上看事情。你总不能对地球提出建议,告诉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吧?”



“是啊。人与人相争的理由大多都是很没道理的──之后回想起来,总是有很多事情‘应该这么做’、‘早知道这样选择就好了’。可是这是人与人相争的情况──而不是指人与地球相争的情况吧?你不是说了吗──不应该要求地球像人类一样有算计心。”



“…………”



“你说得没错。我们确实不知道地球怎么想、又有什么战略,根本不可能知道。这同时也意味着我们甚至不知道地球是不是真的想要毁灭人类。搞不好地球别有所图也说不定。”



“别有所图──你是指?”



“我不晓得地球有什么打算。可是如果地球这么做是考虑到消灭人类、让人类灭亡之后的未来──也就是说对地球来说,如果消灭人类不是目标,单纯只是一个过程、一个阶段;如果有什么理由让地球甘愿冒着造成反效果的风险也想要尽快有个结果的话。这样多少也能体会为什么他使出这么多手段。”



“这个嘛……”



并生险些就要点头认同,在最后一刻打消主意。



可是在心情上,并生不是不了解左博士的意思──虽然再也没有什么事比体会地球的心情更加愚蠢,而且并生对地球的恨意非同小可,所以她从来不曾有这种想法──但如果站在地球的角度来思考,她确实不认为有什么必要把人们──也就是人类种族当一回事。



地球是一颗行星,考虑到地球的寿命,人类的出现只不过是‘前不久’的事情。而且放着不管,或许也会像其他大多数生命体一样在‘近期’就会灭绝。如果他想要消灭的对象是从三亿年前就已经存在的蟑螂,那就另当别论了……



“或许地球任意刺激人类,反而会使得人类种族的寿命延长──促使人类进化。左博士,这是你想表达的意思是吗?”



并生故意说了一段她认为全然不着重点的话。她本想提出一个完全偏离先前话题的结论,用这种方式泼对方冷水。可是说出口之后,又觉得这个结论似乎也不是那么不着重点。而且光从可能性来看,这个结论的可能性感觉还颇高。



应该说搞不好左博士实际上就是这样想的……



“你说的或许也不是不可能。”



左博士平常说话就是这样含含糊糊,完全看不出她内心真正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之后她又继续说道:



“不过就我来说,我对‘进化’的看法和你──还有大多数的人都不一样就是了。”



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意思。”



“这就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左右左存轻易就把并生这个问题带过去了。



这样一来,反而是并生被泼了一桶冷水。



“根据我的想法──目前想出来的假设,地球可能根本没把人类放在眼里。要是这样想的话,不就能解释为什么第二次‘巨声悲鸣’迟迟没有发生吗?地球没有经常性使出‘巨声悲鸣’毁灭人类,就是因为他的目标不是让人类灭亡……”



“你是说地球对于如何毁灭人类有某种‘坚持’吗?好像有某种特定方法或是常规之类……可是这样不就和博士你先前的说法有矛盾了?”



“我本来就不认为自己这个人活得毫无矛盾。顺带一问,我说的话哪里有矛盾?”



左博士很厚脸皮地问道。



并生感觉自己好像正在接受她的考验──不,实际上她就是在考验自己吧。



而且不是测验,而是实验。



就像那时候那样,现在左博士仍然在对并生进行实验。



“如果地球别有目的,在达成目的的过程中想要尽早毁灭人类的话──那根本没道理拘泥于特定某种方法吧?依照人之常情,不都是想要尽快把这种事前准备、事前工作早早做完不是吗?”



并生无意中用了人之常情这句话。



虽然她指的对象是地球。



可是并生不理会措词上的不当,继续说道。



“不过这或许是因为地球与人类的时间格局规模不同也说不定。”



“是啊。你说规模不同也指出一个不错的重点。虽然人类方面──地球鏖灭军方面认为自己在历史上已经和地球打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从地球方的感觉来说,或许只是觉得‘今天遇上了一个怪怪的家伙,所以先观察情况’……”



“……我个人还是不认为地球有知觉。”



“我也不认为。”



左博士二话不说也同意并生的意见。



有人同意自己的看法,可是感觉一点都不高兴。这种体会还满新奇的。



“一点都不认为。”



“…………”



并生沉默不语。



就是因为空空空不在才会催生出这场会谈,所以这种‘如果’绝不会发生,可是如果空空在场的话,讨论的内容会讲些什么呢?



如果那个实际和地球打过照面的男孩──



和地球对话过的男孩空空空有出席这场会谈的话──



如果冰上并生的上司、把她的弟弟打到从此瘫痪的男孩、害死左右左危的前夫与前女儿的男子空空空就在这里的话──他到底会做何表示呢?



他会如何代替地球表达意见呢?



不,就算空空不会代替地球表达意见──或许他也能让两人充满假设的推测更进一步接近真相也说不定。一想到这一步可能会为地球与人类对立的局势带来多大的改变,多少还是会令人为之扼腕。



当然不确定空空空会对左在存的母亲左右左危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还不确定现在在四国生死不明的空空空能否活着和左右左危见上一面。



“也罢。”



左博士这时候把咖啡全部喝完了。



至少她没有要求再来一杯。



“无论地球意欲为何,身为一个独立研究的科学家,就我看来我认为地球和人类这场仗根本没得打──再说如果没有地球这个立足之地的话,人类就会失去生活的基础。”



“如果要这样说的话,这件事也谈不下去了……这不就像是说如果没有草食性动物,肉食性动物就没办法存活,所以草食性动物比较强一样吗?”



“听你用这种方式比喻,就会觉得地球与人类之间的关系好像也能当成是某种共生关系,而且这种说法还有可能是正确的──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嘛。”



“再说你不是独立研究的科学家吧?你是隶属于地球鏖灭军……”



“平常的确是。不过现在坐在这里的我,是个人独立研究的科学家,没有老板的。”



“…………”



难道左博士就是想营造这样的事实,才会用个人财产控制这家饭店吗──她原本应该就不是那种会受限于立场的人,但还是得小心再小心,谨慎行事。只是这样做令人难以接受。



先前的会谈内容对并生来说也算颇有新意,并非毫无收获──虽然对方是左右左危让并生有些不满,可是她自己也得益不少。



关于这一点,并生甚至很感谢左博士。



可是过去的事情还是不能就此一笔勾销。



“……可是,”



并生说道。



“博士就是想和我说这些事吗?你只是想和我讨论地球是怀着什么样的意图和人类对立,所以才会在这个时间点和我接触吗?而且还是以个人名义……”



“怎么可能。如果只是要讲这些事的话,那在电话里讲讲就够了──主要要谈的就只是四国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此而已。”



左博士淡淡地说道。



“可是如果要讨论这件事,就必须得推测地球到底有什么意图──唉,并生,难不成你认为现在四国发生的奇妙──应该说莫名其妙的现象,当真是地球在实验些什么吗?难不成你认为地球正在进行某种测试,探索新的攻击方式对付人类吗?”



“……先不管我怎么想,听博士你这样一说,我认为这也是有可能。或许现在发生在四国的小规模现象就是在紧锣密鼓准备之后接踵而来的大规模攻击。”



现在整个四国都遭受其害,身为日本人,要把现况称为‘小规模’实在满有抵触的。可是从世界地图来看的话也只能这么说了。



“但就算在做准备,也实在太教人摸不着头绪了。左博士,你不这么想对不对?不但如此,你还认为这次事件不是地球在搞鬼──”



“我不会一口咬定绝对不是。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把话说死──就像你们一样。”



“…………”



“你不觉得这样想才合理吗?如果把这现在发生在四国的现象当成是人类干的好事,而不是地球搞鬼……”



“人类……干的?”



并生的脑袋没办法接受这句话。



她只是一再地重复这段话而已──并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已经把事情说死,也就是陷入思考停滞的状态。即便刚才左博士就当着她的面这么说,她也不这么认为。可是这个想法是她压根儿想都没想过的。



虽然并生认为现在手上的线索不够,还没办法断定四国发生的神秘现象是地球干的好事──可是左博士竟然说这是人类造成的。



“……这个假设实在非比寻常、太天马行空了。老实说我真的觉得有点听不太懂。该说天才的想法打从根本就和我们不一样吗……”



“等一下等一下,不要这么轻意就把天才这两个字搬出来。我既不是天才,也从不曾称呼别人为天才。”



左右左危泰然自若地说道。



她不认为自己是个天才倒让并生觉得很意外──不,这说不定和话术无关,单纯只是自谦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该怎么说才好……这种自谦真是嘲讽意味满满……



“对你们来说,这个想法确实很天马行空,可是你也没有根据可以否定说绝不可能吧?”



“根据……”



并生一边心想‘你们’这句话到底包括哪些人,但就算问了左博士,她十之八九又会打哈哈,所以──



“没有证据可以否定,这就是所谓恶魔的证明吧。”



──并生这么说道。



“就像人类没有办法否认外星人不存在那样。”



“你属于不相信外星人存在的那一派吗?”



“……地球已经存在于宇宙当中,而人类又存在于地球上。那么从机率上来看,在广大无垠的宇宙某处应该会有类似地球的行星与类似人类的生物。这种主张是因为人类没办法把宇宙每个角落都仔细看过一遍吧。这就是所谓的费米悖论……可是这不能当作相信外星人存在的理由。”



“那你相信什么呢?”



左右左危装模作样地耸耸肩之后说道:



“我可能相信魔法吧?”



“?”



魔法?



2



突然冒出来魔法这个单字,让冰上并生感到很惊讶──因为左右左危的专业领域虽然多,但基本上她应该是信奉科学的使徒,没想到竟然会从她的口中听到魔法这两个字。



话虽如此,并生自己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用过这个单字──久到她根本已经想不起来上次是什么时候听到这个字了。魔法。一时之间她搞不清楚意思,还以为是某种专业用语呢。



可是实际上她的这个第一印象其实不算误会──这是因为在现在的四国、在空空空陷入前所未有困境的四国当地,‘魔法’这两个字已经不是一般单字,已经转变成特殊用语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并生。因为她要很久之后才会知道这件事──不,应该说如果她有机会知道的话,那也是过了很久以后的事情。



这时候她只觉得天才说了一句傻话。



只希望左博士别在这个话题上做文章。



“你说魔法吗?我太不相信魔法。”



她随便应付了一句。



“我从来没有相信过魔法。”



“小孩子的时候也没想过要成为魔法少女吗?”



并生心想只不过是个比喻而已,有什么好这样死缠烂打追问?但她还是表现得很配合──



“没有想过。”



这么回答道。



因为并生的回答实在太简短,或许对方会觉得她很不配合──可是左博士听并生这么回答之后,却还是紧咬着这个话题不放。



“我以前倒是满喜欢的。”



她开始诉说自己的回忆。



“那时候正好是所谓的黎明期吧。现在的魔法少女也已经变得多样化,有很多不同的类型,虽然都叫做魔法少女,但已经没办法一概而论了。”



“……从前崇拜魔法少女的少女现在却成了科学的使徒,真是让人感到相当讽刺。”



并生这时候说的评论极为敷衍,根本说不说都对情况不会有任何影响。但左博士还是没有把话题拉回到原本的主旨──反而还更进一步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要说讽刺的话,对科学家来说其实也没那么讽刺──特别是我的前夫可能还会喜孜孜地这么说呢。”



“…………”



“你知道吗?有一句格言说‘高度发展的科学与魔法无异’。”



“那是亚瑟·查理斯·克拉克说的话吧……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他说的话和现在的四国有什么关系吗?”



并生终于按捺不住,硬是把话题拉回原本的主旨──以为把话题拉回来了。但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现在说的那句话正好精准切中整件事的本质。



并生这句话才真正称得上是讽刺,可是左右左危闻言──



“有关系啊。”



清楚扼要地这么回答道。



“我们可以说科学最重要的使命,追根究柢就是分析魔法──从以前开始、从上古时代开始。甚至可说我就是为了成为魔法师才会踏上这条科学路也不为过。”



虽然在并生的口中得冠上个‘前’字,可是左右左存已经是有一个孩子的母亲,这时候当然没有用‘魔法少女’而是用‘魔法师’表现──只是如果要计较的话,用‘魔法师’也不好,应该是‘魔女’才对。并生心里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过这些用词表现上的不同、措词表达上的偏差,虽然看似无关紧要又不值一提,实际上却有重要的意义──当然左博士也是刻意在使用上做区分的。



‘魔法少女’、‘魔法师’与‘魔女’。



到底是哪里、怎么样不同呢──这些同样也是特定‘用语’。



“所以让人感到出乎意料,魔法与科学其实彼此相辅相成喔。并生,至少比你想像得更加契合。”



“……对我来说。”



对我来说,科学就像魔法一样。并生本来想这么说,可是她发现这句用来结束这个话题的台词正好与亚瑟·查理斯·克拉克说的话不谋而合,不禁在心里暗叫好险,说到一半硬是换了一句话。



“你为什么想要踏上科学之路的理由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们和地球这场战争的本质是什么。你一口断定说四国发生的事情不是地球所为而是人类造成的,如果有证据可以证明的话,我愿意洗耳恭听。”



“我没有断定什么。这只是假设而已喔。就和你们一样,认为四国事件是地球正在进行实验的可能性还是明明白白存在于我的心里。只是我没有随随便便把其他可能性排除在外──不受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平等思考所有可能性有这么奇怪吗?”



这种说话方式真讨厌。



可是无论如何,以‘科学与魔法’为主旨的话题好像总算结束了,并生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先前早就已经下定决心要以冷静的态度面对左博士,可是等到发觉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一路耍得团团转了。



她们在这里像这样谈天说地,真的能够让空空室长的生还机率提高吗?更进一步能够让人类与地球的战争占有优势吗?



“确实还不能一口咬定是地球干的好事,我也认为调查其他可能性很重要……可是左博士,要把那件事认定是人类的所作所为,这实在太勉强了。”



“‘那件事’?听你这样说,你好像已经掌握到四国事件真正的本质是什么了喔──并生,应该没有人知道四国到底发生什么事吧?至少从‘外头’来看,应该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调查不出来吧。”



“请不要挑我的语病──再说光凭‘外头’看到的事情,也能判断人类不可能办到。要让四国全域陷入音讯不通的孤立状态、陷入能够登陆却无法回来的有去无回状态,这不是人力所能及的。”



“真是这样吗?四国事件的规模确实很大,但如果规模很小的话,就算是一般人也办得到吧?比方说可以把一间民宅孤立起来、弄成音讯不通的状态。把访客的通讯机器抢走,关在家里。如果是这点程度的事情,只要不择手段,多的是办法不是吗?”



“我说了请你不要挑我的语病……我们在说的不是这回事吧?你这样说连整件事的前提都不一样了。我在说的是四国事件的规模很庞大,而不是──”



“可是我说的就是这回事啊。”



左右左危说道。



“就算你说的不是这回事也一样。因为就算规模再小,人类还是无法重现‘巨声悲鸣’的效果,你说对不对?”



“…………”



“‘微声悲鸣’也没办法重现啊。就连那些我们称为‘地球阵’的怪人也一样,不明室倾尽全力研究调查也完全无法重现。顶多只能做出一个仿冒品──”



“仿冒品……”



那是指──



那是指左右左危博士的女儿──左在存吗?



她指的是那个不明室尝试制造人类无法目视的‘地球阵’,而产生出来的失败作品──不,应该称之为废弃作品的女孩吗?



并生心想,这句话可万万不能给她的上司空空空听到。就算这句话不是出自一个母亲的口中也一样。不过如果空空空会发脾气的话,并生倒也有兴趣知道他到底会怎么样发脾气。



空空空的愤怒。



一个没有感情的少年的愤怒。



冰上并生之后将有机会在这个故事的某个情节当中,亲眼目睹空空空的愤怒──届时她将会深深后悔自己竟然怀着看戏的心情对他的愤怒产生兴趣。



“所谓的战争,追根究柢完全就是指‘技术的开发’──不管再怎么粉饰太平,那些为现在这个时代带来缤纷色彩的最新技术,大部分都是因为战争而诞生出来的。”



“……撇开不明室不谈,开发室在这场人类与地球的战争所创造的技术,好像也有些已经在社会上普及化了。”



并生刻意在‘撇开不明室不谈’这句话上加重语气,就是不希望左博士认为自己在迎合她──不过开发室自己也有相当程度的黑暗面就是了。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种‘竞相开发技术’也可以说是一种‘互相抢夺技术’──因此我们才会努力不懈想尽办法复制地球的技术,复制之后更进一步改善。可是讲白了,我们的努力一点成果都没有。”



“……研究没有成果还讲这么大声,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单纯只是因为博士你还不够努力吧?”



“不可以为了说别人坏话,故意讲这些违心之论喔,并生。再说我们的努力,你应该非常清楚啊──以你的亲身经历。”



“…………”



也对。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正确到让并生深恶痛绝的地步。



“而且不只有地球鏖灭军,其他组织也一样──目前没有任何一个组织能够再现地球对人类发动的攻击。当然不管哪个组织都已经有能力制造出仿冒品,而且也有些傻瓜坚持他们做出来的就是完成品。”



“……如果是这样的话──”



并生直接跳到结论说道:



“发生在四国的现象只要规模变小就能再现,所以不可能是地球发动的攻击──你的意思是这样吗?左右左危博士。”



“我是说我认为可能性极低。从这一点又可以推测出好几种不同的逻辑推理,说不定真相揭晓还真的像你想得那样,只是地球在进行实验也说不定。”



“…………”



“我说的‘再现性’也是只限于从外界角度观察到的结果而已──四国内发生的事情说不定和‘巨声悲鸣’相同,都是人类无法再现的异常现象。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应该得等你家老板回来吧?不行不行,依照现在的状况,我们现在没时间等他回来了。”



总而言之。左右左危这么说道。



“现在我们能确定的是假如你的上司没有回来──空空空到了四国之后就这样一去不回的话,就不得不对四国动用‘新武器’了。走到这一步的话,我们就再也没机会知道四国内部究竟发生什么事。这样的话──我个人会很伤脑筋的。”



“你会──伤脑筋吗?”



这句话倒是教人意外。



就算只是撒谎,并生还是很意外左右左危会撒这种谎。



“真要说的话,我倒觉得博士你应该是和那些显然想要动用‘新武器’的人站在同一国的。”



“研究人员一般都会这样想啊。难得辛苦做出来了,当然会想用用看嘛。这一点我不否认,而且在道德上也不太会犹豫。”



并生心想不是不太会,而是根本不会吧。但她没有作声,等左博士继续说下去。



“可是动用‘新武器’的时机点不是现在。不只是地球鏖灭军,不明室本身也一直在注意使用‘新武器’的适当时机,认为现在就是最好机会。可是我个人不这么觉得。那款‘新武器’对我来说就像我的孩子一样宝贝,我不想在这个时间点使用它。”



“……你说这是你个人的立场吗?”



像你的孩子一样宝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其实也没多宝贝吧?并生把这段感想藏在心里,忍住没说出来。



“没错。身为部门主管的意见和个人意见有时候就是会有不同啊。”



“…………”



并生不太了解这是什么情形。可是她的上司空空空先前在被迫的情况下加入地球鏖灭军,而且还被捧成第九机动室的室长。或许他能够了解左博士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过就算了解,他们两人也绝不可能互相交心。



“说实话──”



左博士说道。



“你家上司的单独任务就像是我强硬加上去一样。因为我认为如果要尽可能提高不对四国动用‘新武器’就解决问题的成功机率,这是唯一的办法。站在‘上头’的立场,如果他去这趟能够带回一点成果的话自然是好事,就算失败也能测试‘新武器’,面面俱到。应该说不管结果如何都好。所以才会允许这个缓冲提案。”



并生心想,‘上头’可能打着如意算盘,用这种方式的话,就可以把身为英雄却是组织中不安因子的空空给解决掉,一举两得。



“然后呢?”



接着她这么说道。



“所以你拒绝动用‘新武器’吗?”



刚才并生一直在说‘新武器’‘新武器’,就这样在不知道‘新武器’是什么东西的情况下谈了半天。四国这种令人摸不着脑袋的现象再加上‘新武器’这个神秘的名词,讲起来话来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雾里看花一样。可是就算这时候并生开口问左博士关于‘新武器’的具体细节,她也不可能会说。一方面也是为了不在她面前轻意露出破绽,所以并生也只好忍耐这种暧昧不清的感觉。



“你不惜和不明室以及军队首脑唱反调的原因是──”



“你认为是什么?”



左右左咧嘴笑着问道。



“我把你那可爱的上司拖下水的理由是什么呢?”



“………因为你认为这次的麻烦不是地球引起的是吗?也就是说你觉得把难得做好的‘新武器’用在这种无关乎地球与人类对抗的地方太可惜了……应该说根本毫无意义。”



“答对一半了。”



“一半……?”



当有人说答对一半的时候,大多数的情况都是几乎答错的意思──用考试来比喻的话就是五十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现在左博士所说的好像真的是指‘答对一半’。左博士说道。



“四国现在发生的问题不是地球引起,要动用‘新武器’的确有点浪费,但不见得是毫无意义。我不是不能体会高层和其他人说什么就是想把刚做好的武器拿来用用看的心情──所以如果是对一个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和平小镇动用我们的‘新武器’的话,我应该也会赞成这种不人道的主意,而且毫不惋惜就把‘新武器’扔过去。”



“……你的话确实会这么做吧。”



不但会举双手赞成,而且还会亲自带头执行吧。



不过并生没有立场批判左博士──不是因为阶级上她不能批判长官,而是因为她自己身为地球鏖灭军的一分子,过去在执行工作的时候,多少也曾经干过一些只能用‘不人道’来形容的勾当。



所有人都坚称这是必要的牺牲,或多或少犯下过一些罪行──既然这样,她又如何能只责怪左右左危的不是?



如果并生有什么理由能够责怪左博士,就只有关于弟弟还有自己的事情而已。



如果只是个人恩怨的话就能算数。



空空一定也是这样──



“……那这次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左博士。”



“因为无论是什么状况,要是现在四国发生的事情不是地球所为的话──使用‘新武器’就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很大的麻烦吗?我倒是……不这样认为。”



并生一边思考一边说话。



虽然她没有认定绝对是地球干的好事,但也没有深思过不是地球造成的可能性,所以不明白左博士的意思。



“比起地球正在创造出全新的攻击方式,我想应该没有其他事比这更糟糕……如果地球真的创造出新的攻击方法,威力肯定更甚于‘巨声悲鸣’。”



“你想想如果地球和这次事件没有关系的话,那会怎么样。在这种情况下,犯人会是谁呢?”



“会是谁……”



突然这样问,并生一时之间也答不上来──刚才左右左危好像曾经说过这次事件不是地球所为,而是人类造成的。



“如果是人类的话……不,就像你说的,如果对象是一间民宅的话,那或许还说得过去。可是我不认为凭一人之力可以把整个四国推入险境、陷入麻烦当中。再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四国可是有三百万人口啊。”



“我没说是凭一人之力啊。再怎么样我都不会这么异想天开啦。”



“……既然这样──”



“如果不是一个人的话──那就不是个人犯罪,而是组织性占据岛屿的行为吗?可是你认为这种事情,哪种组织办得到──”



说到一半,并生才赫然发觉。



不,说她自己发觉实在有点厚脸皮了。她只是被左右左危牵着鼻子诱导而已。



“没错。”



左博士颔首道。



“没错,如果有哪个组织能够办到这种事,那么‘组织规模一定相当大’──比方说一个好歹有能力和地球对抗、长久战斗的组织。”



“…………”



难道这次四国的事件是我们地球鏖灭军下的手吗──一瞬间这个念头还从并生的脑海里闪过,可是再怎么样应该不可能吧。



要真是地球鏖灭军的话,身为不明室室长的左右左危就没有理由根据这么不明不白、充满假设性的推测,甘冒危险来找自己。当然不排除这可能是一个圈套──但如果是圈套的话,那就根本没理由和其他组织召开会议,还不惜交换条件独占调查权,把空空派往当地。



再说要是干出这种蛮横的行为,想用这种方式超越其他组织抢占便宜的话,之后将会留下无穷后患──无论是哪个组织都和登上四国的调查人员失去联络,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实际蒙受损失──这种缔结同盟的方式可不让人乐见。要是其他组织全都联手的话,饶是‘业界龙头’地球鏖灭军也无力抗衡。



那么同理可证,其他参加那场会谈的组织也可以从嫌疑名单中排除。这次的同盟与协议当然不是只凭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签订的──可是太过招摇的欺骗手段只会给人机会找麻烦而已。要是这么做相对能获得庞大的利益,或许还有得谈──但并生认为无利可图。



而且他们是保护人类的组织,虽然不忌讳有一些‘最低限度的必要牺牲’,可是三百万条人命也未免牺牲太大。到底要期待有多庞大的利益回馈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那么应该视为是来自国外组织的攻击吗?如果是国外的组织就不属于同盟成员,而且确实有些组织认为只要不是本国人民,就算牺牲再多条人命也不足为惜──”



“现在就把焦点放在国外还太早了。你肯定还没考虑过嫌疑最大的组织吧?”



“嫌疑最大的组织?”



听她这样说,并生还是不明就理。



既然左右左危都这样说了,应该就表示能说的提示都已经全都出来了──可是目前嫌疑最大的组织除了地球鏖灭军之外也想不到其他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