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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 / 2)


幸运的是,回到房里在床脚下的阳光中发现了着茶褐色的毛球像是在吃着什么。抱起来也只是露出讨厌的表情而没有挣扎。



「会长在叫你呢,说是开会。你也算是学生会的一员嘛。」



像是在说着真是没办法呢似的,兔子摇了摇胡子。



想想和这家伙也有挺长的交情了。已经当了半年以上的室友了吧。开始的时候也只是一个奇妙的巧合,现在也没有作为主人的意识,这家伙也没有被饲养着的自觉吧。



兔子用鼻子蹭着我胸口的口袋,然后用嘴把塞在里面的那个叼了出来,是折好了的深蓝色布带。在兔子的嘴边展开,露出上面刺绣的字样。



——《总务执行部 会计》。



臂章从兔子嘴里掉了下来,我赶忙接住。



……话说,那家伙现在在哪啊?



兔子带着这样的眼神望着我。



「真是的,到底在哪里呢?」



我把臂章放在阳光下,说道。



「本来就是经常突然就消失的人啊。」



侦探的臂章虽然已经还给会长了,但是这个臂章还是由我保管着。正副会长以外的总务执行部成员是任命制。书记和宣传我都已经指名了,会计就交给日影你咯,会长这么说道。



真是给些残酷的命令呢,叫我决定会计什么的。根本想不到其他人选,会长自己也很清楚这点的吧。



之前也有这么回事,那是学生总会结束的时候。不过那时候会计室的行李没有消失。这次是真的走了吧,连退学申请都已经交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无意识间握紧了手里的臂章。把褶皱了的臂章整齐得折好,放进口袋里。出门走在过道上掏出手机,并没有来电记录。而播出记录里排满了桐香的名字,虽然一次都没接。



结果没能获胜让她这么愧疚么?还是,一直很在意没能成为战力而后悔着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有很多话想跟她说。说——桐香在聚光灯下的那段告白,比起其他人,更传到了我的心里。多亏了桐香,我才能在最后不回头和会长战斗到底。能陪在我身边真的很受到鼓舞,谢谢你。



抱起兔子,离开宿舍。寒冷清澈的空中像用扫帚扫过似的云散布着,冻住不动。人行道的两边侧沟里埋满了黄色的枯叶,围绕着梣楼的树木都已落叶,将干瘦的枝条暴露在寒空之中。



才发觉已经到十二月了。



春天,转到这所学校,被拉进了学生会,开始给侦探帮忙。学生总会上,我生来第一次经历了从心底像是燃烧般热烈的体验。夏天,增加了新的伙伴,我开始被称作欺诈师,然后微微看到了学生会室深处潜藏着的黑暗。秋天为了两个祭典不停奔跑,满身伤痕,险些就要燃烧殆尽了。



然后冬天来临了。



兔子的皮毛突然颤抖了一下,于是唷把它放进了制服里。天气真的凉了不少,兔子那纤细体温,完全没法弥补我身体里破开的缺口。



这次你要不要来当个暂定会计啊?我向口袋里的兔子问道。



没法选择其他人选,也不想见到不认识的人带着会计的臂章,或者用私人物品填满整个会计室。如果是那样,还不如我现在开始拼命学习来兼任会计。口袋里的臂章在我任期就给兔子当围巾使好了。



为什么就消失了啊?



连怒火都冒了出来。为什么要沉默地离开了啊?至少在交出退学申请前让我说几句话啊。我们不是侦探和助手吗(译者:突然想到今日子……)。虽然可能我这搭档不太可靠,但是我们两人一起还是解决了很多事件不是吗?至少还是起到了一些挡风墙的想法难道是我自以为是么?



寒风中颤抖着,把制服的领子竖了起来,拉紧。



想见。



想再见桐香一次。



为了甩开持续溢出的各种记忆,我加快了脚步,踩着枯叶爬上柏油路缓缓的坡。白色的吐息在我的嘴唇和喉咙飘荡着。就算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也没法停止浮现出桐香的事。不论何时都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似的大眼睛,代替笨拙的表情来传达内心的变化的蝴蝶结,略微嘶哑的不可靠的声音,紧紧抓着我制服边角的小手。



不在了以后才发现,我们真的分担了很多时间和重荷。



不会再回来了吗?



不能再见面了吗?



只有后悔不断涌上心头。接过麦克风的时候,如果能好好说上几句就好了。不,直接牵着桐香的手两人一起登上舞台就好,为什么放手了呢?



为什么——离开了呢?



和我们一样为了自己的那一点执着而战斗的她,知道最后还坚持了自己的执着,仅仅只是这样而已吗?就算如此,也不应该这样啊。



带着从伤口中缓慢流出的略微温暖的疼痛感,我低头不断前进着。



登上坡顶,视野正变得开阔的时候。正想制服里的兔子在制服里乱动着呢,它就从领子里跳出来,顺着道路跑了下去。我呆站在坡顶,看着茶色的毛球滚向的地方。



通往中央校舍的缓缓地下坡路上,正好在进入常绿数的林子边缘附近可以看见人影,提着巨大的提包蹒跚地想这边走来。是发现跑过来的兔子了吗,她停下把包放在地下,蹲了下来。黑白的蝴蝶结温柔的地摇动着。



说不出话来。



我冲下坡道。很多次踉跄差点摔倒,每次桐香看到就露出担心的表情。连呼吸都很困难,胸口像是要被压扁了似的。好不容易到了她面前,却暂时只能弯着腰对着沥青路面喘着粗气。桐香把兔子放在膝盖上眨着眼睛,手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帮我摸摸背似的伸出来又收了回去。



「……没,没关系。嗯……」



终于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抬起头,视线对上了。桐香像是害羞似的移开视线,站了起身。兔子从她膝盖上跳下,蹭着她的鞋子。我直起疼痛的腰。(译者:这就腰疼了?快说昨晚干啥去了!)



真是不可思议。不在的时候想说的话不断的冒出来,结果实际见了面以后,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生的气也像三天前淋的雨一样基本全都不记得了。桐香的视线在脚下的兔子和我之间徘徊着。我看着放在地上的提包,终于开口说道。



「……你回来啦。」



真的想不出其他的话。



「是去哪旅游了吗?」



怎么只能提出这么无聊的问题啊,我有点自我厌恶了。桐香的视线还是望着斜下方摇了摇头。



「回了趟家……办了很多,各种手续。」



手续?退学的?像是发现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桐香赶忙补充道。



「我决定搬到宿舍里去了。」



「欸?」



我发出很傻的声音,从胸口什么地方开来的缝隙里漏了出来。



宿舍?桐香,进宿舍?也就是说,那么,去学生科办的手续就不是退学申请而是进宿舍的申请咯?开始慢慢理解请况,血液也慢慢回到头脑里。体温和呼吸也慢慢恢复了,心脏微微紧张地跳动着。



没有离开学校,桐香回来了。



「决定好好干了……很多方面上。」



决定好好干了。也就是说,不再本来是自家通学却不回家,作为特例住在学生会室里。



「是吗……嗯,是吗?」



还是只能说些傻傻的话。桐香也不高兴的噘着嘴盯着我。



「什么嘛,那种语气。」



「对,对不起啦,只是安心了。太好了,你还是回来了。」



桐香转过头去。



「那不是当然的吗?我也是这里的学生啊。」



突然离开几天还音讯全无,还说什么当然之类的,不过却生不起气来。毕竟还是回来了嘛。现在现实的桐香就在眼前,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吗?



然后我这时才发现桐香脖子附近卷着的东西,不再是从前的两枚连在一起的臂章。理所当然啊,走之前留下来了嘛。现在带着的是毛线织的围巾。只是,脖子正面附近的地方用了不同颜色的线编了几个字。



——《会计》。



察觉到我视线的桐香,用手按住喉咙前的围巾,脸红着,半个头埋在了毛线里。



「这是,……我自己做的。」



我睁大了眼睛。亲手织的吗?这种很女性的事也做得到吗?!啊啊,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几天都没回学校啊?



「果然,还是喜欢钱,所以自己决定还是继续下去。所以……」



桐香的声音穿过厚重的围巾变得更加细小。



「所以,如果……下任的学生会会计,还没有决定的话,那个……」



「不,已经决定了哦。」



我这么说的时候,桐香那个想哭的表情,真是的。



「是,是么……」



像是要消失了一样沮丧失望的桐香,带着不安定的脚步后退着。我被罪恶感刺着心脏,赶忙说道。



「那个,侦探那边,不继续了吗?」



桐香用湿润的眼睛看着我,摇了摇头。



「因为,侦探……是狐彻……」



断断续续的话,埋在毛线中听不见了。



会长给桐香的工作,是保护容易受伤的内心的壳。这个我知道。从会长那毕业了的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这我也明白。



但是,只是不需要了而已吧?想干的话还是可以继续啊。没有不继续下去的理由。觉得能和桐香一起(译者:为啥一瞬间输入法蹦出来一夜情……)干侦探很好哦。虽然碰到的都是各种辛苦麻烦的事件或者委托人,但是我从心底觉得那是个很好的工作啊。桐香也不只是为了蹲在房间里混日子才当侦探的吧,触碰到内心的瞬间应该也有很多次了吧。



那么——



「如果是侦探那边还做的话,我有想委托的工作,找人。」



听完我的话,桐香大大眼睛眨了两次,三次。睫毛上眼泪的气息消散在空气中。



我从口袋里拿出臂章展开。另一个《会计》的字样,印在桐香那湿润的快要破碎的眼睛里。



「新的会计,总是不来学校,不知道到底在哪呢。是班上坐我旁边的人。能帮我找找吗?」



像雪见花一样的桐香的嘴唇,几次咬住无声的语言。



转身背向着我的她,在再次回过头前,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灰色头发的阴影下,可以看到通红的耳朵。张开的双手伸到我的面前。



然后桐香,说出那句令人怀念的台词。



「事前付1500元,事后付1800元。」(译者:我还是比较喜欢这句话的。)



我尽力不笑出来,但是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其实早就高兴地想要抱上去了,不过要是真的那么干了等着我的也就是拳打脚踢吧。所以,我装做冷静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然而看了看里面以后,我仰望着寒空。



「……能从学生会费里扣吗?」



「八嘎。」



至少帮她提个行李,让她稍微高兴点吧。我把提包提起挂在肩膀上。大概是装满了绘本吧,感觉到里面的硬角,而且还非常沉重。桐香轻快的转过身去,抱起兔子。



然后我们并着肩前进。在冬天的太阳下,连互相的体温也能微微的传达过来的距离,聊着无关紧要的事。路的前方,中央校舍那不讨人喜欢的白色剪影埋在树林里,不知从哪传来悠长的钟声。就这样,我们没什么变化的下一年——不可替代的新的季节,又开始转动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