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贵之章4(2 / 2)
想起来的,终究还是待在腐海的日子。
「什么?你说要怎么样才能打赢我是吗?」
女王哈哈大笑。
「你呀,当我的徒弟只有两个月,已经想要打赢我了呀?」
「我不是因为想要输才修练的。这是理所当然的。」
瑞贵气呼呼的,女王却只是放声笑个不停。
「唉,这一点呀。当你一心只想着怎样才能赢的时候,你就绝对赢不了。反而会变弱喔。」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瑞贵,你听好了。强弱这种东西到头来就是相对的。强的力量只会输给更强的力量。就算不弱也还是会输。而且不见得强者就一定能赢。胜败是由当时的运气和状况所左右的。」
「这种说法只是不服输吧。赢的人比较强,就是这样而已!」
「这样的话就没必要战斗了呀。如果你只是想赢我,那在我的饭里面下毒就好了。或是威胁我说要在截稿日快到的时候烧掉我的稿子啦。这样子你一定可以赢,轻轻松松就赢了。」
爽朗地说完后,女王又表情严肃地补充道「但是你不要真的这么做,我会哭的」。
「我就是想变强。比任何人都厉害!」
「最强这种事只是幻想啦——在我出生的城镇,胜败就像是猜拳一样的东西。不论再怎么强的人也一定有非常相克而赢不了的对手。」
「是、是这样吗……」
究竟是怎样的城镇呢?对还是个小孩的瑞贵来说,无法想像。
「在那种地方,可以变成『第一名』的人并不是强者,而是『不会输的人』。不论对手多强,不论陷入怎样的危机,都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输,不会消沉的人。」
「……我听不懂。」
「听不懂是吗?」
瑞贵绞尽脑汁思考。
「每个人应该都是不想输的吧。可是,对手比较强就输掉了。跟这不一样吗?」
「对,不一样。」
笑容满面,但非常明确地,女王给了否定的回答。
瑞贵有些惊讶。因为女王平常反而是讨厌这种精神论的。明明就常常训诫她和廉也「如果可以心里面觉得获胜就好,那大家也不用吃苦了」,现在却这么说。
「强者呢,只会输给更强的人。但是『不会输』的人不一样。再怎么厉害的人他都能面对,也可以挑战没有胜算的战斗。我希望你和廉也可以成为这样子的人。」
「……听起来好难。」
「是呀。这比只是要赢难得多很多。」
女王露出有些怀念过去的眼神。
「所以罗,瑞贵。我要传授给你就那么一个的不会输的方法。」
「有、有这种方法吗?」
看到吓一跳的瑞贵,女王淘气鬼般地双眼发亮。
「你想要我教你吗?」
「请、请师父教我!是怎样的方法?」
但是女王扭了扭身体,说道:
「怎么办好呢?会不会太难了呀?」
「没、没这回事!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做!」
「唔……可是呀……这对瑞贵来说可能特别难做到吧?」
「师父好奸诈好奸诈好奸诈好奸诈!不要装模作样了快点告诉我啦!」
女王面对拉她衣服撒娇的瑞贵,笑咪咪地说:
「既然你都说成这样了,我就告诉你吧。跟厉害得无计可施的对手战斗时的方法。听好了喔。首先要瞪着对方的眼睛,竭尽所能吸气,肚子用力,然后——」
呐喊出你最爱的那个人的名字!
「廉廉——————————!」
瑞贵突然发出的叫声,令咲夜瞪大眼睛。
「廉廉,廉廉————————!我喜欢你————————!」
竟然还留有能咆哮这么久的力量,让咲夜摆好应战架式。
可是瑞贵依然倒在地上。
在自己流出来的鲜血形成的血洼中一边挣扎,一边大喊。
「这就是所谓的垂死挣扎吗?」
确认了瑞贵什么也做不到后,咲夜再度浮现从容的笑容。临终之际竟然在呼喊想念的人的名字。真是个感觉格外可爱的家伙。
即使如此,毕竟是米卡霍希排名战的第一名。到了这个节骨眼也不泄气示弱,实在了不起。有句话说「穷鼠啮猫」,这里应当要确实地「冻结时间」给予致命一击。
「你这有点吵的喊叫声,也会随着侬这一击结束——」
咲夜的眼睛闪耀着苍蓝色的光。
与此同时,时间结冻了。除了咲夜,世界的一切都静止了。能停止的就只有呼吸两次的短暂片刻,但要收拾奄奄一息的瑞贵已是绰绰有余。
靠近倒地的瑞贵,咲夜倒握着冰柱。
心中一边替瑞贵祈祷,一边挥下冰柱。
结冻的时间内所发生的事。
不论多么自豪力气或是速度,在静止的时间之中就和人偶一样。瑞贵至今学习的格斗术,在时间面前是无力的。
或许也不能说是因为这样吧。
咲夜这该是致命一击的冰柱,速度不快也无威力,只是漫不经心往下一挥。
本来应当是这样就足够的。
世界结冻了,能行动的只有自己。这种绝对有利的条件不可能被推翻。
要说这一击是疏忽,真的过于严苛。
然而现实背叛了咲夜的预测。
「唔,呃?」
冰柱从手上滑落之时,咲夜还没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还错觉是自己用力过猛害的。
这是她犯下的第二个疏怱。
只要再稍微认真观察冰柱,应该就能察觉到。
察觉到本来冻得几乎就要黏在手指上的冰柱,现在正处于随时会滴水的脆弱状态!
彷佛接替掉到地上的冰柱,瑞贵撑起了上半身。
「赌、赌上沙、良瑞贵之名,我,下令!」
一面从嘴里吹出血泡,瑞贵一面刻划暗示。
不是在腐海修练中学到的暗示。
只是将现在心里的感情直接化为言语说出来。
「我是,不、会、输、的——!」
缠绕火焰的脚,踢向咲夜的腹部。
——好烫!
比起速度、强度和疼痛,咲夜最先有的感觉是这个。
火焰。
极端的炎热,化为这一踢,踢飞了咲夜。
「咕,唔……」
模样难看地飞过空中的同时,咲夜想通了。
腹部感受的这种「炎热」,解释了在时间结冻的世界内为何瑞贵能活动。
——侬冻结的「时间」被融化了?
边津乃花是冰之星灵,火俱津妪是炎之星灵。
应该事先就要想到这种可能。
火俱津姬的火焰,连边津乃花冻结的「时间」都能融化!
可是——
「你疯了吗!」
露出痛苦表情的咲夜,对着试图站起来的瑞贵大吼,
「侬在这个星归台待了一百年之久,一直在累积星之力,你竟然有能够凌驾侬的力量!你知道如果人类的身体使用这种力量下场会如何吗?」
「我很清楚。」
宛如参透一切,瑞贵表情安稳。
「女王一开始也给过我忠告了。她说『你的生存方式,就是连自己都要燃烧,火焰的生存方式』。到头来,就跟她说的一样吗?呵呵,真讨厌。」
瑞贵的身体正在燃烧。
不是笼罩着星降带来的火焰气场。
而是红莲的火焰也开始烧起自己的身体了。
「我们一起下地狱吧,咲夜。至少这样应该不会寂寞。」
「我不要!别说得这么冷淡!」
胜负尚未决定。咲夜不愿就此结束。
还想和瑞贵战斗得久一点。
咲夜咬紧牙关起身。
「看招,涨潮!」
咲夜的雷涅席库尔产生强烈的斥力,将瑞贵弹飞出去。
力量大到能让瑞贵重重撞上岩墙的身体,直接钉在上面。
「怎么样?侬很厉害吧?奄奄一息的你什么事也做不到吧!」
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会被排挤。
最喜欢的就是么妹绮罗。那么疼爱她,为什么她还走错路?为什么?为什么——!
咲夜的悲伤化为暴风雪肆虐,痛击依然被钉在岩墙上的瑞贵。
赤红的头发,雪白的肌肤,耿直的眼神,都带着冰霜冻结了。
不过,瑞贵还是笑着。
「听好了,给我听仔细——」
这话不是对眼前的咲夜说的。
而是对唯一认可是死对头的对手的,炫耀兼激励。
「我呀——已经和廉廉接吻过两次了——!」
这时,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应当早已由咲夜完全控制的昴的身体,突然开始失控大闹。
「发、发生什么事了?」
手脚擅自乱动,甚至连站都不能好好站着。原本在操纵的「涨潮」的力量中断,让瑞贵得以从岩墙上逃脱。
咲夜全摸不着头绪。
只有瑞贵看得清楚。
咲夜的脸颊上,浮现出了极粗的文字。
「这种事情,」
「不能放过你!」
「怎、怎么可能!压制住的意识竟然苏醒了!就因为那么荒谬的一句话?这是多么超出常识的事情!」
「王牌就是要留到最后的最后才打出来的。」
瑞贵笑了,一副「正如我所料」的模样。
一路奉陪激烈战斗十七年的身体逐渐化为灰。因为是自己创造的火焰所以完全没有痛苦,只有清爽的成就感。
瑞贵选为最后一击的,是戴着雷涅席库尔的左拳。
轻轻吻了吻大放红光的三颗星星,重新站好将攻击目标锁定咲夜。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舞波昴。你要加油到可以和廉廉接吻的程度喔。」
狠狠地,往地面一踢。
一步一步踏稳,瑞贵往前奔跑。
灰烬拖得长长的,描绘出宛如彗星的美丽尾巴。
火焰之拳逼近咲夜。
咲夜尝试振奋最后的力量控制身体,但明白自己敌不过,挨中瑞贵拳头的瞬间,欣然接纳了一切。
「——侬输了!」
夹杂着败北的悔恨,但也带着某种畅快的声音。
「火俱津姬,是侬输了。和你战斗,真是幸福。」
瑞贵也同样回以笑容。
她的笑容被火焰包住,化成了灰,缓缓消失。
「在星之海中,再来一次战斗吧。好吗?你别忘了刚才的承诺。不要让侬孤单一人。支配火焰的女王——」
咲夜,不,是昴的身体发出如萤火虫的光,短短的一瞬间。
接着直接往前倒下。
还能站着的人,一个也没有。
胜利者,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