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她硬塞给我的食盒重量惊人。
“是我爸要我帮你送晚饭来的,你已经整理好了吗?”
差不多了——正当我要如此回答时,杏已经自作主张地闯入了屋内。
她抬头仰望那颗照亮走廊的蜡烛形灯泡后,忍不住“啊哈”地吐出一口代表感佩的气息。
“了不起。虽然我已经听说过了,没想到这里还真的是古意盎然。这栋房子是叫鸣樱邸吗?”
“嗯,我哥是这么称呼的没错。”
那的确是这栋西洋式建筑的名字。话说回来,应该是命名自中庭内那株高耸的樱花树吧。
如今樱花依然缤纷地在枝头上绽放。
‘——树根下也许埋了尸体哟。’
操绪在我耳边如此窃窃私语,随后又轻声笑了出来。我以反感的表情抬头瞪着她。真希望操绪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就算她是幽灵也一样。
不过杏似乎完全不觉得这栋房子骇人。她一边断断续续地发出“唔哇——”或者是“咿呀——”的惊呼声,一边朝走廊深处前进,直到探头进客厅后,才露出愕然的表情。
“耶!这不是樋口吗?怎么你也在啊?”
“什么?”
樋口听到了之后,懒洋洋地坐起上半身,以平淡的语气回答。
“原来是大原啊。你怎么现在才出现,小朋友不是该回家睡觉了吗?”
面对不感兴趣的女孩子时,樋口往往会像这样粗鲁地胡说八道。我觉得这也是他一直交不到女朋友的原因之一。
“你那是什么态度!我可是大老远帮你们送晚餐来耶!”
“耶,真的吗——大原真了不起,简直是太棒了!”
樋口的反应出现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接着便一鼓作气从沙发跃下。我将杏带来的晚餐直接搁在客厅的桌子上——因为宅邸的餐厅我根本就还没打扫好。
“这里有杯子吗?”
我以樋口与杏听不见的低声问道。操绪“嗯——”地将手指按在嘴唇上思索着。
‘我是没有发现杯子啦,不过烧杯倒是有好几个,就在隔壁房间。’
烧杯……要拿来当喝饮料的杯子当然可以,只不过里面不知有没有残留奇怪的化学药品就是了。
‘放心吧,操绪会一直陪着智春的。’
那是什么回答啊,牛头不对马嘴。况且操绪根本不是“陪”着我,应该是“缠”着我才对吧。
操绪从生前性格便是如此。每当我犹豫不决时,几乎都会被她提出的意见牵着鼻子走。尽管我也经常因此付出惨痛的代价,但两人的相处模式一旦固定下来,想要再改变就难了。之前操绪也说过许多次“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话,因此让我下场凄惨的次数更是不胜枚举。我一边在嘴里喃喃抱怨过往的经验,一边跟随她的脚步前往隔壁的房间。
这里似乎是我哥为了兴趣而拿来充当工作室的场所。
空荡荡的室内摆放着正式的工作机与各种工具。的确如操绪所言,在墙壁的药品棚架上可以发现大大小小的各式烧杯。话说回来,我想起哥曾利用在这里组装与改造的遥控直升机、空气枪对我进行轰炸与狙击,实在是糟糕透顶的往事啊。我选了三个容量适合装饮料的中型烧杯后,本来想直接返回客厅,但却在无意间被某样东西吸引了目光。
工作室的地板上有个奇怪的盖子。那是什么呢?我在好奇心驱使下仔细观察着。盖子嵌入式的手把内侧有个类似钥匙孔的洞。或许这并不是盖子,而是一扇门也说不定。
‘嗯——难道是地下室吗?’
操绪以轻松的口吻问道。我默默地歪着脑袋,心想哥从来没对我提过这件事。
尽管没什么道理,我还是对这个奇怪的装置燃起了旺盛的好奇心。如果底下只是储藏室那就罢了,倘若真的埋了尸体什么的话,那该怎么办才好?尽管我一直认为,樋口之前提过这里半夜会传出怪物叫声或妖魔鬼怪的目击情报等都是一派胡言,但此刻我也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智春,你还在磨蹭什么?你再不过来,我们就要把晚餐全部吃光啰!”
从客厅的方向传来了杏的大喊声。
以女孩子而言,杏的食量的确不可小觑。至于樋口那家伙,一旦饿了,他那秋风扫落叶的气势也绝不输人。如果放着那两人不管,我晚上说不定真的得空肚子过夜。等一下,那些食物不是老爹特地为我准备的吗?
“慢着!拜托,你们俩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跑来凑热闹啊?”
我抱着烧杯慌忙跑回走廊。操绪则默默无语地注视了地板上的怪门半晌,随后才轻轻耸着肩,追上我的脚步。
*
在之后的三十分钟内,竟然就有两家推销报纸的主动找上门。
帮我料理这些麻烦事的人则是杏。她从小就被家里开店的父亲背在背上耳濡目染,对于与他人交涉的技巧自然是得心应手。她一边以亲切的口吻与推销员闲扯,一边若无其事地拿走了作为赠品的清洁剂与棒球赛门票,最后又轻易地将对方打发走——我觉得这种才能真的很了不起。
杏自称是大原酒行的招牌女店员,除了与我是同年纪的同窗外,在打工的职场上,我俩也兼具同事关系。
即使是以无敌体力自豪的那位大原老爹,过去也曾发生过意外闪到腰的糗事。自从那次杏拜托我去店里帮忙后,我就开始了每周在大原酒行打工三天的生活。中学生在卖酒的地方打工确实有点奇怪,但既然是同学家里所开的店,老师们也就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我爸也说过,如果智春想要参加社团的话,可以完全不用在意酒行的事。既然好不容易升上高中,就要好好享受一下高中生活的特权啊。”
杏鼓起脸颊、用力咀嚼着口中的炸鸡块,同时说道。
“社团活动啊。”
我将培根芦笋卷送入口中,仔细思量着杏的建议。以少许胡椒提味的这道菜实在是异常地美味。
“智春,你会想参加社团吗?”
樋口以不可思议的口气问道,一旁的杏马上插嘴。
“啊,这道煎蛋是我亲手做的喔,很好吃吧?”
“好像有点太甜了……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想参加的社团。”
我这个人也没什么嗜好,如果不参加社团,在不必打工的日子还真的有点无聊。既没有可以一起消磨时间的女朋友,也缺乏出游所需的资金。
不过操绪她其实比我更怕无聊。
以缠身不去的幽灵而言,她会有这种举动也是理所当然的。每当操绪闲着没事做的时候,都会鸡婆地在我耳边提出各种建议,如果我刻意忽视还会令她勃然大怒。操绪似乎是个力量很弱的幽灵,根本无法引发任何灵异现象,或是对他人进行诅咒之类的。但相对地,她却对我这段时间以来大大小小的丢脸、失败经验如数家珍,还会没事就在我旁边若无其事地提醒我。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远远躲开她。
“如果什么社团都好的话,就跟我一起加入田径队吧。智春的脚程不是很快吗!”
跑步这项长处的确是我少数能与老哥一争长短的项目。
“算了吧,参加那种社团只会满身臭汗。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单独搬出来住,我看智春还是继续待在‘回家社’好了。”
“一个人关在这种破旧的房子里未免太危险、太不健康了吧。搞不好会被从古井中爬出来的女鬼,还是从床底下爬出来的怪人杀掉喔。”
“笨蛋,那不是刚好吗?反正智春现在已经被幽灵缠上了,身边再多出一、两只妖魔鬼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这样吗?我听到这里不禁心想。操绪则咧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对樋口做出愤怒的表情。
“被幽灵缠身这种事只有樋口一个人相信吧。”
杏边啃着腌渍物边发表意见。看来她根本不相信幽灵的存在。
即便我将操绪视为守护灵,但她却完全缺乏幽灵该具备的能力。要附身到其他人身上或进行诅咒,对她而言都是做不到的。我想问题应该是出在她的性格吧——那些阴险灰暗的行为根本不像她的作风。
不过,她曾经有几次出现在与我相关的照片与影片上,所以我被幽灵缠身的谣言才会传开。由于谣言只根基于那少数几次怪异的经验,因此即便我被幽灵缠上,很多人依旧将我视为无伤大雅的角色,像杏这样完全否定幽灵存在的朋友也不少。
“智春,我看你参加话剧社好了。”没想到樋口这时却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
“根据我的情报,洛高话剧社目前连一个男社员都没有,所以只要一加入便能轻而易举接下男主角的宝座。”
“不行啦,智春根本就不会演戏嘛。如果要他扮演什么王子未免太勉强了。”
“就算不演王子也可以演其他的,例如公主或尸体之类的。”
“嗯——如果智春演公主,我倒是想见识一下呢。”
鬼才愿意哩!更何况我根本没说我想加入话剧社。
田径队比较好、电影研究社比较好——我无视于迳自争论不休的樋口与杏,默默享用装在食盒第三层里的三明治。
‘——智春。’
操绪轻飘飘地从半空中降下,最后搭在我的肩头上。
‘好像又有人过来啰,而且样子蛮诡异的。’
“咦……这回又是谁?”
我不经意喃喃出声道。樋口与杏不约而同以狐疑的表情转向我,因为他们根本听不见操绪的说话。
幸好在两人陷入更深的疑惑前,玄关那旋律一整个被拖长的门铃再度响起。
“又是来推销报纸的吗?喂,大原。”
“交给我处理吧。”
被樋口点名的杏开开心心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玄关。我身边的操绪则交叉双臂,露出沉思的表情。
‘嗯——感觉不像推销报纸的耶……’
也有可能是送牛奶或拉保险的吧,要不就是社区自治会的管理委员。我不觉得这种小事值
得烦恼——然而话说回来,怎么都没听见杏的说话声?
“……智春,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半晌后杏才回到客厅门口。她一脸大惑不解的讶异表情,站在走廊上对我招手。
“好像是客人喔。”
会是谁呢?知道我今天要搬进这栋房子的人并不多。大概就只有大原老爹与我母亲、苑宫先生——还有他女儿苑宫和叶而已。如果是和叶特地跑来那就太好了,不过发生的可能性为零,她根本就没有与我碰面的理由。难道是为了与我言归于好——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唔哇……’
操绪感佩地叹了口气。
站在玄关门外的,是一个在场众人都没看过的年轻女性。
对方有着高挑玲珑的身材。虽然足蹬高跟鞋也增添不少高度,不过个子应该本来就高于我吧。现在已经是四月了,但那位女性却穿着一袭隆冬用的长大衣。除了大衣完全是黑色的以外,披肩的利落直发也是纯黑的。这种浑身漆黑的装扮简直就跟魔女没两样。
她身上唯一具备不同颜色的物品,是那副很适合美女粉领族戴的红色赛璐珞胶框眼镜,在全是黑色的大衣衬托下显得格外亮眼。至于镜框后方的女性五官,则是一张无懈可击的美丽脸庞。
‘好漂亮的大姐哟……智春,你很中意这一型的吧?’
被操绪看穿本意的我不由地狼狈起来。大概是因为长年遭受天才老哥的虐待所影响,我对年纪比我大的美丽姐姐一向没有抵抗力。操绪似乎被点燃了斗志,语气也变得比刚才激昂许多。
虽说操绪也是位绝对不输人的美少女,但比起眼前这位姐姐,她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我的双胞胎妹妹一样。况且她又是幽灵,本人也缺乏对女性魅力的自觉。
“晚安——初次见面,或许我应该正式打个招呼比较好。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我要先确认一下,你可是直贵先生的弟弟?”
全身漆黑的女性问道。
刚才我那春意荡漾的心情瞬间沉了下去。原来如此,这位美女大姐是我哥的朋友。这么看来,事情就一点也不有趣了。
“呃,很不好意思,我哥在海外留学,还没有回国。”
虽然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不自觉便先以抱歉的口吻回答道。
如果因为我搬入这栋房子,而让对方产生直贵已经回国的期待,那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但大姐姐听了我的话却无动于衷,丝毫没有失望的样子。她露出浅浅的微笑并紧盯着我打量。
这让我很不自在。但面对这种情况,我也无计可施。
这位女性虽然长相很美,不过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她全身散发着令人难以亲近来往的气氛。
“——我知道了。”
“什么?”
“虽然我是直贵先生的朋友,不过我今天登门拜访并不是为了找他。其实,我来这里的目的是因为你,夏目智春。”
“咦?要找我本人吗?”
由于事出突然,我连平常很少用的自称词都冒出来了。女性听了点点头。
“这是直贵先生拜托我的。他说,只要你一搬进这栋房子,就必须把这样东西交给你。”
“啊……”
交给我?是什么东西呢?然而在还没开口问之前我就注意到了,全身漆黑装束的大姐脚边放了一只我从未见过的银色箱子。
箱子的大小约莫等于旅行用的手提箱,表面还反射出独特的金属光泽。
“收下这个吧。”
她将箱子提起,递给了满脸困惑的我。
“这、这是……呜哇!?”
我不由自主地接过箱子,结果立刻就失去了平衡。
由于美丽大姐提起箱子的动作乍看下很轻松,我才会一时轻忽。没想到这玩意儿竟然那么重,就算我用双手之力也只能勉强撑住。原本在酒行打工有一段时间的我对臂力还蛮有自信的说。
“那么东西就交给你了,请好好保管。”
姐姐以冷静的口气说道。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箱子拉近自己脚边。
“请等一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呢?而且我也还没请教你的名字?请问我哥是什么时候拜托你的?”
据我所知,直贵在前年夏天就已经离开日本了,之后完全没有回家过。
难道这段时间对方都一直替哥保管这只箱子?还是说哥其实中途有回来过?如果他有回来的话,为何不直接将东西交给我,而要拜托这位姐姐呢?
“还有,你绝对不能把这个箱子交给别人,这东西非常重要。况且,把箱子保管好也是为你自己着想。”
女性完全无视我的问题,迳自提出忠告。
听完对方的警告后,我依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交到我手上的这只银色箱子不光重量惊人,外壳看起来也非常坚固。不论是箱子本身或手把全都是金属制的;如果不仔细检查,根本找不出有任何缝隙,几乎是完全密封的。
然而,尽管金属箱子的外观既冷漠又无机质,在栓入粗重螺丝的表面依然微微地生了一层锈,使箱子表面浮现出茶色的斑点。我完全无法判断这箱子是什么年代的产物。
现在只有一点我能确定,那就是这玩意儿想必价值连城,就算里面塞满钞票我都不会讶异。光是装钞票还算好,如果里面放的是手枪或危险白色粉末我又该怎么办?——一想到这里,我不禁惶恐起来。我那天才老哥一个人跑到国外,究竟在干什么勾当啊?
“呃……很抱歉,我想我还是把这个还给你比较好?”
我吞吞吐吐地试探道。
“不行——如果不交到你手上,这东西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女性说完后,以威吓的表情瞪着我。
我的脑袋陷入一片混乱。“没有任何意义”到底代表什么意思?难道我只要负责好好保管箱子就可以了?也就是说——保管到刑事案件的时效消灭,还是等事件的风头过去呢?
“对了……这个东西,原本真的是属于我哥的吗?”我死命纠缠对方。
或许是因为我的表情实在太窘迫,美丽姐姐终于忍不住放松嘴角,对我笑道:
“当然不是。”
耶!我握住箱子把手的指头忍不住颤抖。照对方所说的,这里面装的应该是赃物吧?
我以愕然的表情回望那位女性。
感觉不太对劲。
她的视线并没有与我交会。
美丽大姐在红色胶框眼镜下的眸子,直接穿越了我的肩膀,仰望着我背后的天花板方向。
而位于那个位置的是——
‘智春,这个人——’
操绪的声音颤抖着。这位全身漆黑装束的女性,此刻正毫无疑问地凝视着操绪——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应该都无法看见的幽灵。
“打从一开始,这就是属于你们的东西啊。”女性斩钉截铁地对我宣告道,然后就翻身朝门外离去。她那长大衣的下摆简直就像魔女的斗篷一样,我跟操绪只能愣愣地目送对方的背影。
她遗留下的银色箱子依然静静立于我的脚边。
*
“喂,刚才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等我回到客厅后,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杏开口问道。
她一脸兴味盎然的神情。那双灵活好奇的眸子虽然跟平常一样,但此刻总觉得里头多了几分不安的气息。
“真是个少见的大美女哩,她到底是谁啊?”
樋口也以充满色欲的目光对我逼问道。看来他刚才一定是躲在屋内偷窥。
“对了对了,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啊?”
“打开看看吧,又不会少块肉?”
面对两人迅速交相逼近的质问,我故意以漠然的态度无视。其实他俩的问题我一个也答不出来,察觉这项事实不免让我有些震惊。话说回来,我刚才根本忘了问出那位美丽大姐的名字,她到底是不是我哥的朋友也无法确定。
哥的朋友——光听到这几个字就让我毛骨悚然。我不由地回想起过去的晦涩记忆。
刚升上中学的我实在是太愚蠢了,竟然对直贵表明操绪的存在。
翌日,直贵便带来了据说是攻读临床心理学的三名女大学生。她们除了联手将我扒光外,还把我紧紧绑在一张像是要进行什么改造手术的奇怪病床上,接着又用通电的金属器具插入我身上的每一个洞,拷问我大约五百个我全都只能回答“不”的问题。经过那次事件后,我有整整半年都陷入重度的女性恐惧症而不能自拔。
事隔一年,直贵听我说在学校被人欺负之后,又带来一个据说是武术专家的诡异无名大叔。在被迫学习所谓的初级武术课程途中,我又被大叔狠狠地撞飞了十公尺之远。接下来的三天我则完全没有半点记忆。
总之,过去只要直贵带来的友人,对我而言等同于灾难的代名词。
在杏与通口的催促下,我将沉重的手提箱抛向客厅的地板上。
这个箱子真是越看越诡异,简直就像阿波罗11号装月球岩石的容器一样,只是外表看起来没有那么簇新。
“里面该不会是生化武器吧?”
通口插科打诨地说道,但是我一点都笑不出来。
既然箱子上并没有印代表放射线或生物性危害的标志,那么应该可以暂时放心吧?我对于刚才自己粗鲁的搬运方式感到后悔。
“智春,这个箱子该怎么打开啊?”
杏“砰砰”地敲打着银色手提箱的表面。
我实在很想提醒她最好不要对来源不明的箱子太过粗鲁,但是又害怕一说出口真的变成乌鸦嘴,所以一直只好忍住不开口。
然而杏所提出的问题的确很实际,在这只奇怪手提箱的平坦表面上,完全找不出解锁用的金属卡榫、按钮或类似的东西,更没有钥匙孔或可供转动的三码数字锁。
“该不会是用遥控器之类的东西开箱吧?”
樋口随口推测道,杏听了则发出嗤之以鼻的笑声。
“我才没听过要用遥控器开锁的手提箱呢,又不是定时炸弹——”
然而她笑到一半声音就消失了。
以前我曾在新闻中看过,最可怕的核子武器其实不是大型洲际飞弹,而是可收入箱子中的小型战术核武——因为防不胜防,所以很难避免这种东西流入国内。
客厅内顿时被低气压所笼罩。完全陷入沉默的众人纷纷无意识地将目光离开箱子。
我瞥了半空中的操绪一眼。如果她真是幽灵的话,要偷窥一下密闭箱子里装有什么东西应该是轻而易举才对。
‘没办法耶。’
不过操绪却对我用力地摇着头。看来就连她都对这只奇怪的箱子束手无策。况且里面根本就没有任何光源,就算硬塞进去大概也是伸手不见五指吧。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下次等我哥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再问他里面装了什么吧。”
然而我不敢对众人表明的是,天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主动打来。
希望里面不是什么会腐败的东西。如果是南美洲特产水果之类的玩意,在箱里放到烂掉一定很恶心吧。或者其实里面是哥穿过的未洗衣物——就某个角度而言,那可能比核弹还可怕。
一直盯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箱子看,恐怕会得忧郁症。我将好不容易才搬入客厅的箱子再度拖出去,这回则送往预定当作储藏室某个北面的房间。结果这只奇怪手提箱,最后变成与完成搬家任务的纸箱作伴。
就在这时,旋律被拖长的门铃又响了。难道是第三家前来推销的报纸?
我将储藏室的门关上。门所制造的风压吹落原本重叠在一起的空纸箱。
印有‘橘子’字样的纸箱翻了个身,恰好罩住了银色的金属箱子。当然已经离开房间的我并没有察觉这点,而是直接步向玄关。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春假的最后一天就这样在莫名其妙中接近尾声。然而如今回想起来,当时的我真的连做梦他没想到,那一天竟是我还能享受平凡人生的最后一次机会。
大事即将发生的征兆已经在暗中开始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