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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白菜地萝卜田(1 / 2)

第1章 白菜地萝卜田

段民生设计捕杀了斩首团剌客四杀手栾雄英、栾雄勇、栾雄杰、栾雄伦以后,立即就开会布置转移本营官兵的家属。当下摸清本营官兵共有六十二人的家属在日占区,段民生决定把他们全部转移到安全的根据地来。也有人提出只转移连以上干部的家属到根据地来,其他连以下官兵的家属不是日本人抓为人质的主要对象,为了减少根据地的压力,就通知他们自行隐藏和转移到亲戚家算了。

段民生对此坚决不同意,他说:“营长连长排长和士兵的家属都是家属,要一事同仁,要转移全都转移,不能官兵有别。”政委邵立春也说:“我支持营长的决定,我们是共产党的军队,官兵一致官兵一心官兵有同等的待遇,当干部的不能搞特殊。”营长和营政委的话就得到全营百分之百的干部的拥护,于是就决定悉数转移全营在日占区的全部官兵家属。

但转移到根据地来的家属的安置是个大问题,段民生还是请示了王团长。王团长说:“你们做得很对,官兵一事同仁,是抗日武功团的一大团风,这样会极大地激励战士们的战斗力,对于家属的安置,就由团部安置好了。”段民生说:“那我们给团部增困难了。”王团长说:“再大的困难也要解决,后勤部也需要人,根据地也要组织大生产也需要人,就让那些抗日战士的家属到根据地来建设根据地好了。”

段民生听王团长这样说也就放心了,于是就逐一安排战斗小组去各地接官兵家属到根据地来。这件事让战士们知道了,都感动得流泪,人人拍手称快。

但是也有一些官兵的家属不愿意到根据地来。最典型的就是段民生的父亲老犟头段世泉。段世泉不来的理由还十分地充分有理,那就是他家有三十亩地萝卜和白菜正在成熟,要趁这收获季节要全数出卖,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一走了之让萝卜白菜烂在地里,这种浪费心血和金钱的事他绝不能干,他犟得像头牛一样决不离开家。来接他的段猛对他也没有办法,又不能抓他走又不能捆他走还有什么办法呢,何况老犟头还是他的叔叔呢。

段猛是第一营第二连的连长,也是段民生的堂弟,他是段民生的叔叔段世武的大儿子。段世武是段世泉的弟弟,是段家武馆的掌门人,日本人来了武馆就歇业了,前几月段民生请他到第一营教战士们武功去了。段民生叫堂弟段猛回来,就是叫他来接自己父亲的一家和自己叔叔的一家,自己叔叔一家也就是段猛的父亲一家。

这段家人丁兴旺。段民生一家还有父亲段世泉母亲曹三娥及二妹段青芹三妹段青菠,大妹段青白在抗日武功团第一营当电报收发员没有回来,大哥段民德去南洋经商没有回来,大弟段民力在苏联留学也没有回来,二弟段民胜在新四军中当连长也没有回来。

段猛一家在家的人口就更多了,有他母亲竺筱蓝大哥段勇嫂子樊冰丽侄儿段振稼侄女段晨云还有三妹妹段晶四妹妹段兢小弟弟段强,大妹妹段鑫和二妹妹段馨均在抗日武功团里当狙击手没回来,大弟段智从欧州留学回来后去了延安,二弟段贤在新四军中当排长没有回来。

如此人众,段猛就带了第一排回来接他们。一排长段雷霆也是段家村人,也要回来接他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几个段家村的战士的父亲母亲也要接到根据地去。所以段猛就带了一个排的人回来还嫌不够。

段猛把鬼子要来抓抗日武功团的家属作人质的情况向伯伯段世泉说明以后,段世全说:“好啊,鬼子太可恨了,你把你伯娘他们都接走吧。”然而他自己却不走,他要留下来卖他的大萝卜大白菜。

段猛一听说伯伯不走可就急了,立即说:“伯伯,鬼子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面条村的两百多人都被鬼子杀了。”段世泉说:“那是鬼子污蔑面条村的人劫了他们的面粉,我又没劫鬼子的面粉,鬼子杀我干啥。”段猛说:“鬼子杀人不需要理由,因为你是中国人随便就可以把你杀了。”段世泉说:“这话你说得对,我也听说鬼子杀人如麻,但是这里的鬼子被你们打怕了,他们也没有来危害乡亲们啊。”段世泉找到了这点理由。

段猛立即说:“这里的鬼子没危害乡亲们,不等于那里的鬼子不来危害这里的乡亲们,这次是燕城的鬼子特务队,要来抓你们这些抗日官兵的父母当人质,逼你们的儿子放弃抗日投降他们,这可是鬼子的毒计啊。”

然而段世泉立即说:“是这事,这我就更不能走了,鬼子来了,我就用毒药毒死他们,就像我毒死菜地里的老鼠一样,即使不能毒死鬼子,那我也可以毒死自己,让鬼子彻底死了心,也好让民生铁心抗日。”

段猛一听伯伯这话可惊了心了,立即说:“别别,伯伯,鬼子可是不容易毒死的,你也不能毒死,你还是跟我去根据地吧,免得大家担心。”段世泉说:“我跟你走,我那些萝卜白菜能跟你走吗,季节完全到了,我正指望要卖那些萝卜白菜赚钱呢,我今年被那该死的老倔头的弄炸弹炸伤,用了不小的钱呢,正指望用萝卜白菜赚些钱补回来。”

段猛听说是这事,就说:“萝卜白菜赚钱是小事,命是大事,你还是跟我走吧,等过一阵子你还可以回来卖萝卜白菜啊!”

段世泉听了哈哈大笑,说:“猛子啊,你真是个猛子啊,我笑你真是不懂农事,过一阵子,萝卜絮了,白菜烂了,年关也过了,谁还要我的絮萝卜烂白菜啊,连喂猪的都不会要了。”

段猛听伯伯这么说,说:“那伯伯就不可以不要啊,那几亩萝卜白菜能值几个钱。”

段世全听了就不高兴了,说:“段猛啊段猛啊,你才当了几天抗日武功团,就不懂得珍惜劳动的果实了,那是你伯伯的汗水和心血啊,我连伤都没好就在侍候那些萝卜苗白菜秧,现在它们长大了要为我赚钱了,你却要我丢弃它们,你这个没良心的话我听了实在是寒心啊,你走吧,带上你妈妈他们走吧,再要我走你想都莫想!”

段猛见自己劝说不了伯伯,就走进里屋叫伯母来劝。

伯母曹三娥正在家中收拾东西,听说老犟头不愿意走,也就走出来劝。但是劝了好久都无济于事,累得老犟头最后发火了,说:“你要走就走吧,别来烦我了,烦得我犟脾气来了,连你们也别想走了,全部留下来跟我卖萝卜卖白菜!”

曹三娥素知老犟头犟,一犟起来九十九头牛也拉不转,就生气说:“你不走你去死吧,你死了也没人回来给你收尸。”

老犟头一听倒笑了,他笑着说:“我死了不要你收尸,有大萝卜大白菜为我收尸呢。”曹三娥也笑了,笑着到里屋去收拾东西去了。她的老犟头就是犟,心还是好的还是特别勤劳顾家的,是做丈夫的楷模。曹三娥进到里屋还叫儿女们出来劝,但劝了半天也是无功而返。

这时段猛家已经收拾好东西在街道里等着,马匹上驮着简单的行李准备出发。段猛再一次来劝大伯跟他走,但是段世泉挥挥手说:“去吧去吧,你们去吧,告诉民生那小子,叫他多杀些鬼子,我卖完萝卜白菜自己到根据地来呢。”

一排长段雷霆也过来劝说:“段伯伯,段营长盼望着您到马甸子里去呢。”段世泉说:“雷霆侄,你来劝也没有用,就是民生回来了也没有用,有用的就是我自己,我不想去就是尸体也去不了。”

段猛听伯伯说得如此铁心,也就不想来劝了,他原来还想来点硬的在临走时把伯伯强拉上马,这时这颗心也只得收回了。他把伯娘扶上马并帮弟妹们上了马,就带着一大队人马快速地走了。门口留下一个孤零零的老犟头段世泉笑着到萝卜地里去看萝卜白菜了。

接下来的几天老犟头段世泉都在马不停蹄地卖萝卜白菜。今年的收成特别的好,秋冬两季风调雨顺,天高气爽,阳光明媚,加上老犟头对大田的百般照料,精锄细耘,淡肥常施,早晚看管,萝卜长得是身粗叶绿,白菜长得是叶绿皮白,菠菜长得是根粗叶茂,大蒜长得是叶青茎壮,喜得老犟头常常是情不自禁地犟在地头合不拢嘴地笑。

老犟头段世泉是一个地道的庄稼把式,他从小就跟着伯父段传农习农,现在历经四五十年了农家活那是炉火纯青得心应手,他种的庄稼比哪一个邻居的都好,上下三百里左右五百里周围也没有哪一个农人能和他比。段家应当是习武世家,段世泉为什么就单单地喜欢上农了呢?

这里面有一个渊源,是段家老祖宗立下的规矩,即子孙万世要农武结合并且以农为先,即生子必有一个从农一人从武,且规定长子从农次子从武,其余儿子可以自选或从事其他行业。段世泉是长子必从农,所以从小就跟着伯伯学农了。

段世泉为什么不跟着父亲学农呢?因为他父亲段传祖在那一代是次子,是从武的,只有一身传世的武功而对农活一概不知,所以段世泉就只得跟着伯父段传农学农了。

段传农也生了二子,长子段世禾次子段世剑,段世禾从农,段世剑从武,段雷霆就是段世禾的二儿子,所以他从武有一身好武功。段世武是段世泉的弟弟,自然秉承其父段传祖从武开武馆。段民生是段世泉的次子,所以从小在叔叔的武馆里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武功。

段民生的哥哥段民德是长子应从农,不过他也喜欢武从小亦农亦武,长大后到南洋经商去了。段民生的弟弟段民力和段民胜不属长子次子之列,各按自己喜好从武,也有一身好武功。

段世泉虽是个地道的庄稼把式,但思想并不庄稼,强力要求儿女们都要学文化,因此从儿女小时就鼓励他们从学,并全力提供金钱上的支持,所以他的三个儿子都出了国留了洋。段世泉的三个女儿也有文化。段青白曾在铁道学院学无线电,段民生当猛虎连连长时接收她到连里当电译员,如今在抗日武功团第一营里当电译收发员。段青芹和段青菠还不到十八岁,段青芹十七岁,段青菠十六岁,还在家中习武修文。

老犟头段世泉见儿女们都很成材,心里百般的高兴。但是他肩上的经济担子就更重了,他得千辛万苦地赚钱来满足一家的开销。这也是老犟头段世泉坚决不去马甸子而要在家卖萝卜白菜的主要原因。

地头上站着一匹黑马在吃萝卜叶白菜叶。这匹马膘肥体壮全身墨黑四肢精壮,一看就知道是匹能干活的主儿。它是老犟头段世泉用来驮肥驮菜的得力工具,凡是上肥送菜的重活老犟头都和这匹马来共同完成。有了这匹马,老犟头的劳动效率一般要提高两倍,身上的担子要减轻两倍。

老犟头对这匹马也十分爱惜,他把它当作心肝宝贝称它为兄弟叫黑兄弟。这马也听得懂老犟头的话,叫它一声黑兄弟它就跺跺脚,叫它一声马大哥它就点点头,叫它一声心肝宝贝它就打个响鼻。

这马也没有装马鞍子,而是装了两个马麻袋,是用来装萝卜白菜用的。地上还放着一副马箩筐,也是用来装青菜用的。这马的力气大,加上干活又很卖力,一般能驮两百多斤。每次上街卖菜,老犟头都要给它驮上马麻袋和马箩筐,同时要装四种菜到镇上去卖。

邻地的段勤劳走过田垅来对老犟头说:“老犟头,你给马装这么重的菜,你想把马压死啊。”老犟头说:“压不死的,我这黑兄弟力气大。”段勤劳说:“压不死也会把它压垮的,如今全家人都走了,压垮了谁帮你干活?”老犟头说:“压不垮的,这马通灵性,知道我活儿多,给它装少了它还不走呢!”段勤劳诧异说:“有这等事?”老犟头说:“是这样,要不你问问黑兄弟。”

段勤劳就对着马儿说:“黑兄弟,是不是?”马儿立即就向他打了哧哧两个响鼻。老犟头立即就对段勤劳说:“你看是不是啊,它说,是,是。”段勤劳说:“马打响鼻是常事,我就不信了,我再问它两句照样打响鼻。”老犟头说:“那你问,只要不问太难的问题。”

段勤劳就又对着马儿问:“黑兄弟,是不是老犟头虐待你啊?”只见黑兄弟没有打响鼻,而是抬起头来摇了摇。段勤劳立时就奇了。老犟头说:“这马是我的兄弟了,它凡事都会为我分担呢。”段勤劳说:“赶明儿我也养一匹马,和我做兄弟分忧哩。”

说话间,老犟头把明天要卖的菜都准备好了,是一袋大萝卜一袋大白菜一筐青蒜苗一筐青菠菜。老犟头年年秋冬都要种菜卖菜,往年事忙,还有老伴和小妮子来帮忙,今年她们走了,这一切全得自己干。

老犟头是勤快人,他的地一年四季从不闲着,秋冬是蔬菜,春夏是水稻,一年两熟或三熟,比别人家的收成要翻上一倍多。老伴和儿女们也劝过老犟头别这么忙了,但是老犟头不听,年年一样地忙。后来儿女们也不说了,就随他去干,反正有时间就帮帮,没时间就拉倒,老犟头也从不叫儿女们来干。有时菜种的多了,卖不完,他就把青菜晒成干菜,留到淡季去卖,这样反倒还卖得个好价钱。

老犟头卖菜的地方也不愁远近,周遭方圆一百里的乡镇他都去卖过,卖菜的年头多了那里的人都认得了他。老犟头的菜也比别人家的好,既新鲜又干净又有好味道,因此人们都愿意买他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