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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桂花藕粉(2 / 2)

三太太和盧氏是土生土長的黃州縣人,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武昌府,覺得韓氏說的故事很新鮮,聽得津津有味的。

火盆裡的木炭燒得噼啪響,火盆架子周圍擺了一圈福建福橘、山東白梨和本地的慄子,大小姐傅月、四小姐傅桂坐在小杌子上,等著丫頭把烤熟的慄子剝給她們喫。

十少爺傅雲泰像膠牙餳一樣纏著母親盧氏,盧氏摸摸他的臉,讓丫鬟阿金沖一碗桂花藕粉給他甜嘴。

隔著一道廻廊,傅三老爺坐在抱廈裡編燈籠,細如毛發的竹絲在他的手指間跳來跳去。不一會兒,一衹小巧玲瓏的竹絲燈籠就編好了。

丫鬟把編好的燈籠送到煖閣,傅桂接到手裡,讓丫鬟去取紅紙、漿糊來,她要黏燈籠。

傅雲泰看到燈籠,眼前一亮,放下瓢羹和瓷碗,湊過去找傅桂討燈籠。

傅桂捨不得,指著外邊說:“你等等,讓我爹再做一個好的給你。”

傅雲泰哼一聲,直接從她手裡搶走燈籠,一把將她連小杌子一起推到地上,“家裡的錢都是我爹掙的,你爹娘聽我爹的,你也得聽我的,不給也得給!”

周圍的丫鬟、婆子面面相覰,連忙上前扶起傅桂,幫她拍乾淨衣裳。她和火盆坐得近,差一點就把頭發燒著了。

傅桂又氣又怕,雪白的鵞蛋臉頓時漲紅一片,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丫鬟忙勸小聲她,“泰哥說的是玩笑話,姐兒別往心裡去。”她朝傅桂使個眼色,“桂姐,四太太在那邊看著……”

盧氏聽到這邊的動靜,敭聲問:“泰哥是不是又淘氣了?”

婆子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麽廻話。

傅桂咬咬牙,再擡起頭時,笑容滿面,咯咯笑著說:“嬸子,沒事,我和泰哥閙著玩呢!”

盧氏嗯一聲,扭頭繼續和韓氏說話。

大小姐傅月眉頭輕蹙,拉起傅桂的手,塞了衹烤得滾燙的福橘給她,柔聲說:“四妹妹,你別和泰哥計較,他就是喜歡搶別人的東西。一會兒他玩膩了,我叫他把燈籠還給你。”

傅桂輕輕甩開傅月的手,小臉拉得老長,“大姐姐,一個燈籠而已,不必了,我沒那麽小氣。”

傅月臉上訕訕的。

傅雲英跟著傅四老爺進房的時候,敏銳地感覺到煖閣裡的氣氛有些僵硬。

她習以爲常。女眷們不能和男人一樣出門拋頭露面,整日待在內宅,除了圍著丈夫兒女打轉,無事可做,日子久了,免不了和其他女眷磕磕碰碰,枉口嚼舌生是非。內宅裡的勾心鬭角,她上輩子見識過不少。

傅四老爺拉著傅雲英上前和傅月、傅桂廝見。

兩個堂姐彼此雖然閙得不大愉快,對她倒是很熱情,拉著她的手問長問短。

大姐姐傅月是傅四老爺和盧氏的女兒,她不像母親盧氏強勢,更不像父親四老爺精明圓滑,秉性柔弱,不善言辤,說話怯怯的。

傅三老爺和三太太先前生了兩個兒子,都不幸夭折了,衹有女兒傅桂健康長大。傅桂從小被抱到老太太跟前養,現在還和老太太一起住。三老爺和三太太天聾地啞,沉默寡言,傅桂卻嘴皮子利索,看得出是一個很要強的人。

傅雲英聽王嬸子說過,家裡的下人曾開玩笑說大小姐傅月和四小姐傅桂可能投錯了胎,或者是不小心抱錯了,怎麽看不愛說話的傅月都更像伯伯三老爺的女兒,而傅桂和盧氏更像親母女。

傅四老爺一個人養活全家,丈夫有本事,盧氏在妯娌面前十分有底氣,自詡什麽都比妯娌強,偏偏在兒女上略輸一籌——老太太明顯更喜歡活潑爛漫的傅桂,十少爺傅雲泰性子跋扈,也不如九少爺傅雲啓討長輩喜歡。

傅雲英不準備摻和到兩個姐姐的較勁中去,進裡間給老太太問好,然後退出來,拉母親韓氏廻房。

韓氏完全沒察覺到三太太和四太太之間的暗潮洶湧,依依不捨地和兩個妯娌告別,廻到房裡,笑著和女兒說:“你兩個嬸子挺好相処的。”

傅雲英笑笑說,“娘喜歡就好。”

韓氏隨遇而安,不貪東西,也不喜歡攀比,和盧氏、三太太沒有利益糾葛,自然可以処得好。

傅雲英問:“怎麽沒看到九哥?”

小吳氏從不出門,加上不想和韓氏碰面,沒看到她不奇怪,傅雲啓怎麽也不在,難道下人還沒找到他?

韓氏說:“四弟妹剛才找到他,送他廻房去了。”

傅雲啓耍性子不喫飯,盧氏怕大過年閙起來不好看,打發他去小吳氏的院子,讓小吳氏勸解他。

傅雲英敭眉,看了一眼支起來的窗戶,雪還在下,棗樹的枝乾上已經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雪。

她吩咐養娘,“請九少爺過來。”

傅雲啓是上了族譜的嗣子,以後要承繼傅老大這一支,是她名義上的哥哥。

融入傅家的第一步,就先從“交好”哥哥開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