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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2 / 2)

  薛可蕊挑眉,她当然知道这是在熬参,“给冯大人用的?大人他怎么了?”

  “回夫人的话,大人今早起后便说头痛,想睡觉。状叔叫了军医官来瞧,也没瞧出什么毛病,只说冯大人许是忙碌太久,身子有些乏,多休息休息便好了。军医官让小的们弄点黄芪和着红参熬出水给大人喝点,补补肺气。可是咱正好没带黄芪,管家便带了甘老四他们几个出去寻崔家管事,让他们帮着弄点黄芪来,只留了小的在这里看炉子。”

  薛可蕊颔首,“那大人现可好?”

  小厮指了指紧闭的上房门,“世子夫人,大人正在屋里休息呢,或许是没睡好,刚才叫念夏帮着点了香后,便一个人呆在那屋里,怕是又睡了。”

  薛可蕊默然,怪不得开始怀香来相请冯驾被拒绝了,原来是身子不舒服。既然不舒服,当然不能再出门,这样想着,薛可蕊便冲这看炉子的小厮点点头:

  “既如此,那么你们就好好照顾大人,我回去同世子爷说说,让他也过来瞧瞧。”

  小厮唱喏,当场应下。薛可蕊透过炉子半开的盖,低头瞧了瞧炉中的红参,棕红又饱满,散发出微香又特异的苦味。薛可蕊点点头,这参倒是好参,就是缺了黄芪,也不知冯状什么时候能拿得回来。

  “虽说这参需要先煎一会儿再加药,但红参统共熬上一个时辰也就足够了,熬制的时间越长,药效反倒会减低。你这儿熬多久了?”

  薛可蕊皱着眉头,拿勺一边搅着药罐里的红参,口里一边絮絮叨叨地念。

  薛家二老爷是开正和堂药铺的,薛可蕊从小跟着父亲贩马、卖马、替马儿看病,直至后来扩张到抓人吃的药,薛可蕊常年做薛恒的小尾巴,懂一点药理的皮毛那是妥妥的。

  小厮见薛可蕊过问,忙躬身向前,告诉世子夫人:状叔说了,红参只预煎半个时辰,如今这罐里的水才开不久,他改了文火煎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薛可蕊颔首,提醒小厮看好时辰,到点了就别再熬。小厮皆应下,薛可蕊放下了心,放下手中的勺,就要准备往回走。出得耳房,来到院内,薛可蕊转头看向上房,榆木的大门紧闭着。再看看窗,或许是怕冯驾被吹漏了风又着凉了,也同样关得死死的……

  薛可蕊摇摇头,这都谁干的,不舒服的时候还闭这么紧,一点风不透,怕不是要闷死人?

  薛可蕊大踏步向上房走去,二话不说推开了门。

  屋里一阵浓郁的檀香味,夹杂着滞闷的浊气,让薛可蕊一进门便被那檀香味刺激得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转身扫视了一番,没看见冯驾。

  这是一间三开间的大屋,中央为堂屋,右为茶室,左手堂中央立了一面大大的紫檀落地大插屏。薛可蕊了然,大插屏后自然是卧室,冯驾没在堂里,自然是在里屋睡觉了。

  抬眼看见宝鼎炉中烟丝袅袅,大小窗橼皆深闭,这屋里的檀香味自然只会越来越浓。薛可蕊轻叹一口气,大步朝里走,就要去开那屋角上的窗。

  薛可蕊只开了两扇窗,便听得身后有桌椅轻挪的声音。转过身来,看见身后的太师椅上坐了一个人。

  冯驾头顶发带束髻,身穿一件月白色的广袖袍,袖口领口走了一圈青竹纹滚边,腰间一条大红色如意丝绦随意挂着。他的唇色有些苍白,眼底一层青色。

  “大人可是不舒服?”第一次见冯驾如此颓糜,薛可蕊心中的惊讶远远多过担心,在她心里冯驾就跟那金刚罗汉似的,从来都铁骨铮铮,怎么可能会生病?

  薛可蕊莲步轻移来到冯驾身边,她仔细瞧了瞧他的脸,除了有点疲惫,看不出旁的颜色。薛可蕊早已忘记了昨日的不快,只为冯驾的颓唐感到不安:

  “大人可有发热?”

  见薛可蕊如此担心,冯驾忍不住笑了,“无碍,我没有发热,也没有受凉,只是有些累,需要休息。”

  冯驾捉住了赤术的尾巴,他兴奋,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昨日又一天睡得晚,积劳成疾,竟诱发了头痛,让他这个钢铁之躯也大呼扛不住了。

  “是么?”薛可蕊还是担心。

  “是的。”冯驾肯定地向她保证。

  “那么你又为何起来了?”

  “……”冯驾无语,世子嫔嘭地一声推开门,紧接着一个震天响的大喷嚏,再吱吱嘎嘎推开窗户,就算睡再死也得醒了吧……

  “咳……咳,世子嫔来寻我,所为何事?”冯驾略过薛可蕊的问题,反客为主询问薛可蕊的来意。

  薛可蕊一愣,想起自己是来邀请冯驾去游湖的,便告诉他,世子爷想约了大家一同去游湖,既然大人您不舒服,那么您就留在崔家庄子里休息吧。

  冯驾颔首,感谢薛可蕊的相请,叫他们自去游玩,不用管他。

  薛可蕊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又旋即止顿住了脚,特意走过来提醒冯驾:人不舒服,更得要通风透气,只要风不对着你人吹就行,不可以把窗户关得那么死。

  冯驾看向面前的薛可蕊,想起昨日她莫名冲自己发火,此刻又是一脸担心又愤然的模样,觉得她煞是可爱。

  冯驾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他不仅能看得穿薛可蕊那隐秘的少女心,更能看得穿自己这颗不安分的心。他清楚自己的每一次悸动都是因为什么,也明白自己偶然的失态都是为了谁……

  昨日薛可蕊的指责可谓是振聋发聩,冯驾也是在那时猛然发现薛可蕊批评得很对!

  是自己错了,自己越矩了,自己在心底里,压根儿就把自己摆错了位置!

  如果说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还能找得出这样那样的理由与借口。但自己那颗五两六钱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他自己可是一清二楚的。

  因她今日的造访,他清楚地感觉到了心底里升起丝丝暖流,还带着莫名的丝丝甜意。冯驾果断地决定:是时候扑灭自己那颗再次不安分的危险思想了!

  冯驾冲薛可蕊扬起感激的笑,张嘴正要将她礼貌地遣走,半掩的房门嘎吱被人自外推开。

  薛可蕊回头,看见管家冯状呼啦啦带了一群人进屋,定睛一看:是崔家的管事,跟着一群小厮,并一个姑娘……

  那姑娘,薛可蕊还记得,刚进崔家庄子那天,崔管事带着来院门外迎接他们时便介绍过的——

  崔家的四小姐崔娉。

  冯状回来了,看来黄芪已取回,想来已经下药罐熬了。只那崔娉为何跟来了这里?薛可蕊满脸疑惑地看向崔管事。

  冯状三步并作两步领着崔管事来到冯驾身边,不等拱手冲冯驾见礼,口里已开始说话:

  “大人怎的坐起来了?您难受就别出来吹风啊!”说着转身就要唤身后的小厮去关门窗。

  冯驾抬手止住,“不用!就那样开着通风,开始感觉闷,我让世子嫔开窗后感觉舒服多了。”

  听得冯驾如此安排,冯状便不再坚持,那窗开在屋角,吹不到冯驾,他想透气便透气吧。冯状的眼风早扫到立在冯驾身边的薛可蕊,待自己口里得了空,马上给薛可蕊打了一个千儿,道“见过世子嫔”。再抬手拉过崔管事,恭恭敬敬地冲冯驾解释:

  “启禀大人,崔管事听说您病了,便汇报了崔家四小姐,四小姐也来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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