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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御史大夫第19节(2 / 2)


  听她越发露骨,那语气,简直就像南曲的假母,谢珣阖了阖目,再睁眸,寒光凛凛:

  “公主,你太无知了。陛下一代雄主,老师是良相,又有中书舍人这样的专才,君臣际遇难得,几代人为之努力的削藩大业最有可能在圣人手里实现。而你,贵为天之骄女,却放任自己的男宠羞辱一国宰辅,让人何等心寒?”

  他心里深深一叹,不愿再跟她说下去,一挥手:“公主可以走了,你知道,任何威胁对我都没用,我生平也最讨厌别人拿权势压我。”

  安乐气闷,她看到了他眼底不加掩饰的失望,未免心虚,但无论如何不肯输给谢珣:

  “你老师没本事,少往别人身上栽赃。”

  谢珣终于动怒,像要喷火:“就是一个村妇,也比你明事理。”

  安乐霍然起身,她的裙摆婆娑,人生的窈窕修长,确实美丽。谢珣有一瞬的失神,当年,那个娇蛮的少女拿着鞭子训斥他时,他真的怦然心动,那时候的少女,像梦一样美好。

  “你敢拿我跟村妇比?”安乐踢翻了他的棋盒,玲珑清脆,滚了一地,她因为愤怒脸上的花黄都成了重叠红云。

  谢珣冷着脸:“你跟南曲的老鸨同样没什么区别。”

  安乐的眼眸先是惊怒,转而黯淡,她紧抿着嘴唇半晌没说话,那双眼,很快又燃烧起来:

  “我的人,谁也别想动,谢珣,我劝你不要跟我作对。连太子见了我,都要礼让三分,你想坐你老师那个位子还早着呢,跟我张狂什么?”

  公主气势汹汹地走了,行到院中,迎上来送茶的小婢子,她驻足,果然貌美,油纸伞半掩,有几分美人卷珠帘的意思。

  下贱奴婢,她酸气四溢地狠狠劈了对方两眼,警告道:“敢勾引你们郎君,被我知道,我剁了你的手。”

  回到自家中,云鹤追正和几个白俊清秀的面首打双陆,看她现身,忙都殷切围上来,唯有云鹤追,不去凑这个热闹,一撩袍子,笑吟吟地走开了。

  他去抚琴,是一首《凤求凰》。

  云鹤追精音律,善丹青,虽很少写诗偶尔为之确是奇崛瑰丽,很特别。他坐在那儿,就像一幅画儿似的美好。

  安乐歪在榻边的玉石屏风上,沉沉看他:他多像谢珣啊,俊俏的脸,颀长的身姿,谢珣会的,他都会。

  “你们先下去吧,让十一郎过来。”她饮了杯酒,长舒口气。

  众人不情不愿退下,却不敢说什么,走到云鹤追跟前捏着嗓子拈酸说:“殿下叫你呢。”

  云鹤追在家排行十一,安乐来兴致时,会这样叫他。

  “别弹了,我听着并不高兴。”安乐看他信步走来,手里却多了一朵带露的栀子花。

  云鹤追很贴心地把花别到了她发间:“公主为何不高兴?”

  安乐伸手,一把揪下花掷到地上:

  “你作的死,睡了文抱玉的夫人很得意是不是?闹到谢珣知道?还有,他为什么突然查度牒的事?若不是阿翁提醒我,我都不知道御史台动作这么快,再晚些,你被带走,我都难保你。”

  听了这话,云鹤追一点都不害怕,洒然一笑:“难道他还能动得了公主和中贵人?”他抖抖袖口,酒盏抵唇,仰头把佳酿饮尽。

  安乐托腮,凝神说:“你好好想想,谢珣这个人,不拜神佛,怎么就突然两件事都有了风闻?御史台虽说办案,盯的是长安城几万流内外官员,可不是佛寺道观。”

  她挥霍惯了,阿翁也需要为自己身后计,两相权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谢珣踩自己头上断了财路。

  云鹤追眼睛微眯,心里杀气拔地而起,小娼妓,他想起脱脱那张脸来。

  细细算,这是第二次上她的当了。说来饆饠店,连个鬼影都不见。问那妇人,却只知道她叫、春万里常年在西市晃荡,具体住附近哪个坊倒真不知。

  云鹤追拿定主意,说:“公主,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请公主帮我联系长安县的县衙,我要查一个人。”

  安乐道:“长安县五十四坊,那么多人,你好查吗?”

  “铿”的一声轻响,利刃出鞘,云鹤追从墙上取下宝剑,抚着秋水光芒,笑笑:“是我的疏忽,给公主惹了这些麻烦,公主放心,只要她人在长安县,是在籍人口,我就能查到她。”

  长安城一百零八坊,朱雀大街从中一分,东五十四坊,万年县领之;西五十四坊,长安县领之,两县则由京兆尹总其事。

  脱脱住的崇化坊,归长安县。

  雨过天晴,院子里坑坑洼洼一片,被褥潮潮的,太阳刚露脸,阿蛮小老虎似的把东西全都拉扯出来晾晒。树下,李横波则把珍藏的几卷书摆了开来,她在旁边缝芸草袋。

  连着几日不见脱脱,两人也习以为常,只消走几步,隔着半拉墙头喊一声康十四娘问几句,典客署见着脱脱没,一切就都放心了。

  阿蛮一身汗,刚转头,一道土黄身影极快地从墙上一跳,正好落在酱菜缸旁。

  两人都吓一跳。

  等阿蛮看清,欲要惊呼,被脱脱一把捂住了嘴。

  “别叫。”

  对方脸上两道灰,阿蛮歪着脑袋愣片刻,认出脱脱,噗嗤笑了:

  “姊姊,你怎么跟贼一样,不走正门,单跳墙头,被狗追了吗?”

  脱脱捏她脸颊,狠狠一扭,阿蛮鬼哭狼嚎直叫唤,吓得脱脱又赶紧捂嘴,弄到屋里来。

  李横波见这两人见面就掐,暗觉好笑,慢吞吞跟着进来。

  脱脱向来报喜不报忧,算准李横波要问,果真,李横波笑道:“好几日不见你,心越发野了,人老不回来也不知道托康十四娘带个话。”

  脱脱嘻嘻乱笑,娇滴滴说:“对呀对呀。”说着幽幽叹口气,拉着李横波的手往胡床上一坐,“姊姊,我近日恐怕都要很忙,典客署有个译语大赛,两年一回,我上次没赶上。这次,一定要把握住了……”

  “什么是译语大赛呀,”阿蛮插话,一副不谙世事的傻蠢模样,脱脱叉起腰,神气解释,“就是比赛翻译藩人的语言文字,我,春万里,可是典客署百年不遇的译语奇才,这回准得头名,等进了中书省当差,就再不是流外杂役啦!”

  阿蛮嘴角一扯:“嘁,说的我们以为你要进中书省当个女相公呢。”

  脱脱哼道:“我不能当相公,但说不定,能当个相公夫人哩!”

  阿蛮两眼冒光:“哇,姊姊你要是当了相公夫人,那能不能让我给你当个大丫鬟?管着所有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