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成，你有心事？”贺兰靖语气平静地留住他的脚步，“从未见过你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无。”郭成面对他很确定说道：“属下累了。”

他不愿说，贺兰靖自不会勉强，挥手让他退下，待他正要举步走出园门的时候，突然又开口了，“阿成，你我名为主仆，实为兄弟，二十多年来，你对我忠心耿耿，我也从未欺瞒你一事，如果这次你是跟凤千擎交换了条件才回来的，我也不会怪你。”

在他的人生里，凌阳是过命的交情，两个人都有重整郑国的伟大理想，可是，有些话，只能对郭成说，凌阳不行。

所以，他要郭成明白，即便他跟凤千擎交换了条件，只要他回到他的身边来，他都可以原谅他一时的背叛。

郭成转过身来，面带寒霜，挺拔的身材就这样矗立在园门下，像一座屹立不倒的高山。

“我五岁的时候，对你立过誓，此生绝不背叛。”

他不觉得把他真正的目标告诉柳飞是背叛，他比谁都清楚，一旦郑国大军攻克幽州，到时候，青州沿线的百姓将永无宁日。

是那个叫叶不离的男人带着燕国的援军赶到，形成了两军对垒之势，加上军师失踪，皇帝失踪，主子才不得已退兵。

这是最符合他心中所想的结果，没有大战，没有大的伤亡。

他的内心其实很希望主子能够静下来心来将国内的局势处理好，把内部矛盾转化为外部矛盾，并不是一个好策略。

“我相信你。”

郭成却抬起眼，唇角绽开一朵令人感到寒意的微笑，道：“我没有背叛你，但是，我也不想再看到为了主子和军师所谓的策略，郑国的人，燕国的人，全部被拉下水，我看不得血流成河的场面。”

“为了郑国，有些血必须流。”贺兰靖说得斩钉截铁。

“主子，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一直掖着藏着，主子，如果你确定自己不要坐上皇位，那就将五皇子扶上皇位，属下僭越，如今的皇上继续在位下去，我们郑国国内的混乱还要继续下去。”

这句话他很早就想对他说了，一直没说出口，以至于被卫伍带到淮扬城的时候，内心的后悔不言而喻，所以，这一次无论怎么样，他都要说出来。

仿佛是放下了压在心头许久的一块石头，他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清澈明朗起来，不禁把贺兰靖有些看呆了。

他知道他，一向都是了解他的，所以，他不想当皇帝这件事，他是很清楚的。

凌阳一直跟说，只有他当上郑国皇帝，郑国才能朝着他们所规划的那样发展下去，反正在外人的眼中，七皇子贺兰靖就是个一手遮天的人物，杀兄弑母。

“主子好好考虑一下，属下告退。”郭成就站在园门处给贺兰靖行了一个大礼，随即转身走了，背影消失在贺兰靖的视线里，并没有看到他家主子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笑脸。

“阿成，我若是下得了手，父皇早就成先帝了。”

贺兰靖喃喃自语了一声，转身朝自己的书房走去，他还不能睡，必须要把皇帝亲爹找到。

他苦苦经营了十年，为的就是维持国内的稳定，外人怎么看待他无所谓，只要他亲近的人知道他为了郑国，为了贺兰家，什么样的脏水都不怕往他身上泼。

左脚刚迈进书房，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朝内宅走去，即便把那个叫八哥的带回来了，她不是说食量大吗，那就亲眼去看看她的食量到底有多大。

见到墨灵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一身淡绿色的侍女服，见他来了，满脸笑容地朝他行礼。

贺兰靖找了个借口，把她带到自己的内宅，命人上菜，目光温和地看着她，让她坐下和自己一起吃饭，被墨灵一眼瞧出了破绽。

“奴才不敢坐，站着就好，站着就好。”墨灵顶着侍女端上来的白面馒头，从淮扬城出发，这一路上是咬着干粮，到了苏逸辰的府上，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苏逸辰也没有准备好酒好菜，苏府的人到集市上买菜买米，还是原来的量。

瞧她口水就要流下来的馋样，贺兰靖不觉好笑，拿起一个馒头递给了她，意外地收到一个感激万分的小眼神，随即看到她一口咬下去，一脸满足感，第一次见到吃馒头吃得如此满足的人了。

贺兰靖见她三两口就吃完一个，用筷子又夹起一个，倒不直接递给她，目光平静地往她伸出来的手掌落去，问道：“手上的茧子是怎么回事？”

墨灵的目光也落在自己的右掌上，讪笑道：“山里人，从小就得砍柴。”贺兰靖却冷哼一个，伸出他的右掌跟她对比了一下，“我怎么觉得你的手是练刀才留下的茧子？”墨灵诧异，老茧还有我这刀和握着柴刀的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