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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直酷夏,暑气像一锅烧沸的水,将霁城整个儿焖在里头。
日头毒得晃眼,街上的石板路烫得能烙饼,行人都缩着脖子往屋檐下钻,三步并作两步赶回家去。
堂屋里,摇蒲扇的妇人拍着大腿叹气:“今年这鬼天,是要把人烤化了!
粮价又涨了两文,往后日子可怎么熬?”
旁边纳鞋底的老妪抬手挡了挡从窗缝钻进来的热浪,慢悠悠开口:“熬着吧,总比南边那些遭了洪水的强。
昨儿听货郎说,那边城都淹了半截,房梁漂得跟柴禾似的,金银财宝再多,遇着那滔天水,命都保不住!”
扇蒲扇的手顿了顿,妇人望着院墙上蔫头耷脑的丝瓜藤,没再吭声。
热风卷着蝉鸣从院外闯进来,把那点刚冒头的抱怨,吹得无影无踪。
孟府朱漆大门前的石阶被日头晒得发烫,少女跪在最底层,粗麻丧服裹着单薄的身子,衣料边缘的毛边蹭得脖颈泛红,依旧倔强的抬着头向里看。
她身形挺直,鼻尖的汗顺着她修长脖颈滴落入衣领中,灰扑扑的麻布吸饱了汗,紧贴在背上,把少女清瘦的肩背轮廓勒得愈发分明。
她身后半步远,跪着个十岁光景的少年,两个人都垂着头,乌发被同色麻带束得极紧,连鬓角的碎发都抿得一丝不乱,只有粗麻裙裾偶尔被热风掀起边角,露出底下同样素白的里衣和腰间相似的玉佩。
孟府门前像罩着层无形的屏障,连风都绕着走。
他们就那么跪着,不吭一声,只有肩头偶尔极轻地颤一下,像被汗浸得发沉的麻布牵扯着,又像把什么滚烫的东西,死死摁在了那身灰黄的丧服底下。
“进来吧。”
过了半晌,那门终于慢慢的从里面打开,向二人打开了一条不知如何的道路。
“你母亲已经醒了,只是眼泪止不住,你去了也多劝劝。”
领路的夫人约摸四十岁,保养极好的脸上此刻也一片愁容带出了眼角的细纹,紧蹙着的眉看的孟宁心里更是悲凉。
“伯娘……”
被称为“伯娘”
的妇人摇摇头,吩咐下人拦住孟宁身后的少年:“他就先留在外面吧。”
孟宁视线看过去,那少年呆呆的点点头,停在原地。
刚掀开门帘,里屋的声音就像淬了冰的暑气,兜头浇得孟宁一激灵。
母亲压抑的抽噎里,裹着大伯孟长衡带着尖刺的抱怨:“早说了让我接管家业,偏要等他孟长忠逞能!
如今好了,年纪轻轻把命丢在外面,孟家这点根基,迟早要被他折腾光!”
“大伯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宁猛地攥紧了拳。
“我爹半生心血都扑在孟家的生意上,你怎能在他尸骨未寒时如此诋毁!”
她几步扑到苏菏身边,站直身体将人往怀里揽,抬头时眼里像燃着两簇火,直直射向孟长衡。
“我爹虽不在了,孟家也轮不到旁人觊觎!”
孟长衡斜睨着她,嘴角撇出个冷笑,忽然转头瞪向站在门边的妻子——正是方才引孟宁进来的妇人。
“我倒不知,长忠这一脉除了你,竟还有能扛事的儿子?”
温月娥被那眼神扫得一哆嗦,手里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
她慌忙捡起来,头埋得更低,小碎步挪到孟长衡身后,肩膀微微耸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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