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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1 / 2)





  在荒凉的大漠一躲十数年,美其名曰是在等待良机,根本是自欺欺人,生性便就懦弱、贪生怕死。这种人称帝之后,或许还不如如今的皇帝。

  朝廷已被皇帝无意之中促成了遍地贪官、应声虫的情形,再被无能之人耽搁十年二十年,轻则外敌入侵战火纷飞,重则国破家亡。

  百姓何辜?

  一行十三人带上遗诏,有停留期间结交的友人全力相助,顺利地离开大漠。

  身在大漠时,皇帝与他们断绝了信件往来,回到中原后,他们用信鸽告知皇帝总算是幸不辱命,只是虚报了时间及回程路线,更避开了眼线遍及各地的锦衣卫与暗卫。

  那时候,心心念念、迫切至极地想与颜颜重聚的蒋云初并不知晓,虚报的消息令自己与同伴免却了诸多被刺杀的纷扰——梁王通过那些密信,安排了诸多王府暗卫守株待兔。

  在路上,蒋云初便得到了诸多消息,自然包括梁王上位、贺颜成为待嫁太子妃等事。

  他便知道,贺家又一次遇到了危难,严重到了贺师虞要用女儿婚事转圜的地步。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婚事能改,他就能改回来。

  她安好就好,相信他不会因这些事便猜忌她就好。

  只要能相见,只要彼此安然。

  ——最终的事实告诉他,那些都是奢望,那些都随着她的消亡,成为他的幻梦。

  永远不愿接受的事实,成为一定要接受的事实。

  有一段日子,蒋云初似是一个人变成两个:一个在茫然、剧痛中陷入混沌,成为行尸走肉,一个则分外清醒地做该做的事。

  是从那时候起,睡眠成为一件至奢侈的事,失眠、酗酒,想她。

  回京面圣时,他交给皇帝的遗诏只有半份,是利刃切割造成,只要不傻都看得出,关乎先帝心意的另一份,他留在了十二楼。

  那时梁王已死,宫廷内外乱成了一锅粥,索长友在他面圣之前便道明皇帝服用的丸药中的蹊跷。

  他问,您为何告诉我这些。

  索长友说,我想看这天再变一变。

  他说,我在一日,这天就不是湛蓝清明。

  索长友说,没事,有风清月明之时就好。

  两个人就此达成默契。

  那日皇帝神智清醒,正在为梁王——也就是他新册立的太子遭遇刺杀身亡震怒,看到那半份遗诏,目光狐疑且森冷地看住蒋云初。

  蒋云初平静淡然地回视,说余下的被江湖帮派劫走了,他们请皇上重用我,锦衣卫就不错。

  不管到没到破釜沉舟的地步,皇帝都绝不再是不可冒犯的人,他大可以与他谈条件。

  结果是皇帝压下满腔怒火微笑颔首,说后生可畏,当即传旨,册封蒋云初为锦衣卫指挥使。

  不消数日,蒋云初便得到了莫坤的认可与服从,于是,在莫坤与索长友的齐心帮衬下,全然控制了皇帝,假传圣旨、倒行逆施的事情,每日都在上演,局外人不知罢了。

  那期间,没有人知道,蒋云初做了一件很疯狂的事:

  他去了贺家祖坟,避开墓中重重机关,打开贺颜的棺椁。

  他是疯了,他知道。

  不这样疯一回,便不能相信。

  她确实离开了。

  那张雪白漂亮的小脸,再不会在朗朗白日出现;那管清脆柔美的声音,再不会在他耳畔倾诉只言片语;那一道美丽至极的倩影,再不会优雅活泼的出现。

  残酷事实呈现在眼前那一刻,不得不接受事实那一刻,他心碎欲绝,无泪。

  原来人的殇痛到极致时,是哭不出的。

  最终,他从她颈间抽出红色丝绳,丝绳末端系着的是他送她的信物,凝眸许久,仔仔细细、轻轻柔柔地放回去,说:“颜颜,若是可能,等我。”

  仍是没有道别,只有约定。

  他与她不需道别。

  轮回中只要相逢,他便会全然交付一颗心。

  他当然也曾消沉消极到极点,时时盯着一把匕首、一柄长剑甚至一支出神:只需拿起来,一个动作,便可结束这孤绝无望生涯。

  可是,她的阿洛哥哥,如许书窈一般的友人,还有隐忧。

  .

  贺颜离开之后的蒋云初,是魔鬼,将太多人送入人间炼狱。

  皇帝是第一个。

  十二楼有位怪医,最愿意钻营的是使得人痛不欲生的药剂。

  怪医有一味药,连续服用数日后,对于疼痛的忍耐力便会逐渐丧失——伤病渐至一举一动都会带来撕心裂肺的疼,且会日复一日地变本加厉,直到服药的人觉得连呼吸都是多余、都会痛,只想死。

  只想死,偏生耐不过那一系列举动引发的无力、痛苦,无法如愿。

  名字很别致: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