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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桐拿了自己帕子,简单给人做了包扎,环顾了下周,已经彻底乱了。

  军警虽未再开枪,但拿着枪托见人就砸。原本就溃散的人群,此刻七零八落,有有几个倒在地上的人,已经一动不动,被拖到一旁的伤者,满身是血,痛苦呻\\吟,街上充斥着各种尖叫哭喊。

  一个十几岁模样的瘦弱少年,被打倒在地,哭叫着手忙脚乱往边上爬。然而对他动手的警察,不依不挠地追过来,眼见那少年哭喊求饶,大兵还不罢休,沈玉桐实在于心不忍,在大兵手中枪托再次砸下之前,冲上去一把将人推开,正要将地上的少你扶到一边时,那杀红眼的警察,举着枪托便朝他后背砸下来。

  沈玉桐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生生挨上这一下,疼得生理泪水都差点出来,但他没跟人纠缠,继续将受伤的少年拖到一旁。

  那警察大概是见他穿西装皮鞋,头发梳得锃亮,一看就是公子少爷,不是来游行的工人,便没再继续追打,转而去处理其他人。

  沈玉桐将少年放好,自己重重坐在地上。他望着混乱的场面,一股无能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

  人命在这个时代,不过草芥罢了。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警察成功驱散了游行队伍,抓了几个人押上车,也不管地上死伤,开车绝尘而去。

  等车子一离开,倒地人身旁很快围上人群,接着便是不绝于耳的哭嚎声。

  沈玉桐在地上茫然地坐了片刻,刚刚那少年缓过劲儿,跑过来对他道谢,他摆摆手,站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开。

  *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文是脑门一热。连载到现在是心里拔凉。没想到在晋江写文能扑街成这德性。

  幸好我早有预见,存了很多稿。

  为自己的机智点赞233333333333333

  第61章、第六十一章 心烦意乱不如及时行乐。

  小凤!小凤!

  沈玉桐正趴在床上让阿福上药,便听龙嘉林叫魂一样的声音传来。他想翻身,却因为牵动背上的伤,疼得倒吸了口冷气。

  活了二十多年,父母兄长从没动他一根手指头,哪怕在四川那次,也没吃到皮肉苦,哪知这回竟然被个警察一枪托差点砸成半身不遂。

  当时还不觉得什么,回到家才发觉左肩肿起老高一块,吓坏了一屋子人,勒令他伤好之前老老实实在家休养,不仅奉贤不许去,也不许他晚上再去找朋友喝酒。

  他只能老老实实躺在家里,没办法见孟连生了。

  不过自己这样子去见人,只会叫他担心,确实不适合见面。

  龙嘉林应该是打电话给家里,听到了消息,所以急吼吼跑过来看他。

  龙少爷没有敲门的习惯,推开房门就往里面冲,冲到床边,恰好瞥到沈玉桐肩上红肿的伤处,急道:小凤,你怎么样?

  我没事,皮外伤而已。

  什么没事?再重点骨头都该碎了。阿福埋怨,他是故意说给龙嘉林听,因为警察是龙家的人,龙家的人打伤了自家二公子,这笔账当然得算在龙家头上。

  何况前天南市罢工,警察开枪打死了六个人,伤者不计其数,还抓走了好几个。阿福在沈家没吃过苦,也没参加游行,但也觉得自己是工人一份子,听到这消息,将龙家父子骂了不知几百遍。

  此刻龙嘉林上门,虽然面上不敢说什么,阴阳怪气也得埋怨两句。

  不过,龙嘉林并没听出来他的阴阳怪气,一心只在沈玉桐的伤上,他一屁股坐在床边,挥手将擦完药的阿福赶走。

  等屋子里只剩两人后,他龇牙咧嘴恶狠狠道:你放心,我肯定把对你动手的人找出来,让他给你磕头谢罪。

  沈玉桐无奈苦笑,他受这伤怪不上对他动手的人,因为那些警察说白了也只是听命行事的提线木偶,要真怪还真只能怪龙嘉林他爹。

  那些开枪的警察,其实也并不比死在枪下的工人更金贵,也许换个场景,死的就是他们。

  思及此,他摇摇头道:别人也不知我是谁,还以为我是罢工工人呢。对了,事闹这么大,你们怎么处理?

  警察对工人开枪,打死了六人,这事引起了全上海的公愤。加上上海滩各方势力本就复杂,各路人马都立马拿这事做文章,几所大学也在发传单游行。对刚入沪的浙派和发令的龙震飞,只怕是要面临很大的危机。

  龙嘉林有些烦躁:我爸爸已经登报道歉,说这是手下擅作主张,开除了好几个人。被抓的工人也都放了。

  沈玉桐闻言点点头。

  龙嘉林又愤愤道:这次罢工,就是南市工人俱乐部那几个头头煽动的,他们哪里是为了工人利益,根本就是利用工人跟老板们作对,故意勒索,这回竟然想在我们头上撒野。如今已经被打死一个,还有两个逃得不知踪影。我爸爸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沈玉桐不知他这番歪道理是谁讲给他听的,不过不同立场有不同认知也正常,他把工人代表当成街匪路霸倒也不奇怪。

  思忖片刻,他试探问:龙叔不是都为开枪道歉了吗?你们现在抓人,只怕会引起民愤吧?

  龙嘉林颇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我跟你说小凤,在上海滩做事,不是什么时候都要用警署身份的。这种事当然交给别人办就好。

  沈玉桐却是皱起了眉头,警署办事代表的是官方,自上而下都看得到,还能有个监督,若是暗中行事,那会更麻烦。

  只见龙嘉林往他跟前一凑,神神秘秘道:小凤,你知道我爸爸如今将这些不方面自己露面的事,都交给谁办吗?

  沈玉桐望着他得意的神色,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没有回答,只眯起眼睛等待他的答案。

  龙嘉林显然也没打算要他真猜,顿了下,便又继续道:小孟。

  虽然已有预料,沈玉桐还是蓦地一怔。

  龙嘉林见他这错愕的模样,得意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就晓得小孟不会告诉你。我爸也交代我不要跟人说,不过我想着你也不是别人,而且小孟是我们朋友,所以我就悄悄告诉你。

  沈玉桐望着他笑盈盈的脸,压下心头的震惊,蹙眉问:他都为龙叔做了什么?

  龙嘉林不甚在意地摊摊手: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都是我爸爸不方便出面的事,就晓得这次工人俱乐部的名单,是他查出来的,我爸爸现在很信任他。说着他又笑嘻嘻道,以前我都没看出小孟这么有本事,记得第一回见他,还是在沈伯伯生日宴上吧?他帮忙抓了毒蛇,那时他就是柏清河的小跟班,话都不说的,土包子一样。这才多久啊,都成我爸爸座上宾了。

  沈玉桐不动声色听着,待他说完这一通,故作不经意地问:我听说王存志王老板是江苏胡司令的人,他被人暗杀,不会是小孟替你爸爸做的吧?

  我爸爸没跟我说过,龙嘉林歪头道,不过江苏那边还没放弃上海,王存志又跟胡司令关系紧密,我爸爸先前想拉拢他,但对方一直打太极,弄得我爸爸很不高兴。你要这样说,也不是没可能。

  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住沈玉桐的手:小凤,我知道我爸爸来了上海,做的很多事情,你们看不惯,但我爸爸的身份和立场,他不能不这么做。你放心,不管我们做什么,我一定会护着你,护着沈家。

  沈玉桐勉强一笑,浙江夺下上海后,还真是弄得人心惶惶,光是提税这一项,就让才刚刚发展起来的华界工商业苦不堪言,沈家尚能承受,但谁知道往后会怎样。

  然而父是父子是子,龙震飞做了什么,也不能怪在龙嘉林头上。只是对方这这口口声声的护着,毫无意义,整个华界商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工商业遭受浩劫,沈家也逃不过。

  小龙,他叹了口气,你这份心我替我父兄谢谢你,只是现在说这些没用,你自己好好跟着父亲做事,早日掌权才是正事。

  这话当然也只是说说而已,他早已看出来,龙嘉林跟龙震飞没什么区别,无非是更天真而已,若他有朝一日坐上高位,只怕比他爹更专\\制残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