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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3)(2 / 2)


  三天后的傍晚,柏三爷便收拾行李,准备逃回老家保命,只是才刚刚走到码头,还没登上船,就被人套了麻袋,一棍子打晕。

  再醒来,他人已经在船上,当然不是他要登上的那艘船,而是一艘画舫。应该是黄浦江上,只是除了这艘点着灯的画舫,周遭黑茫茫一片,既不见过往船只,也不见两岸楼宇,已然是一片荒郊之地。

  柏三爷慌慌张张朝前看去,看到盘腿坐在画舫中央小几旁的孟连生,以及船头船尾的长安常平两兄弟。

  他脸色蓦地一片惨白。

  而当他目光落在身旁一个同样被绑住的男人时,更是慌得大惊失色。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小儿子柏清文。

  柏清文不仅被绑着,嘴巴还塞了一团毛巾,因而刚刚一直没发出声音。

  小孟,你你要做什么?柏三爷哆哆嗦嗦开口。

  孟连生穿着一身长衫,手臂上戴一截为柏清河守丧的黑纱,还是一贯温和无害的模样。他摩挲着手中一只小茶杯,抬头朝他看过来,不紧不慢地开口:柏先生以前总叮嘱我,让我对你客气一点,不管你在立新做什么,睁只眼闭只眼就好,因为你是他的亲叔叔,对他有过大恩。

  对对对,柏三爷双眼一亮,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我是清河的亲叔叔,你这样对我,怎么对得起他的栽培之恩?

  孟连生轻笑一声:正是为了对得起柏先生的栽培之恩,我才要送三爷你去给他谢罪。

  柏三爷:你你什么意思?

  孟连生道:三爷,王成已经先去谢罪了。李老板和柏大少爷,也已经紧随其后。

  柏三爷现下是彻底明白,自己做过的一切已经败露,他心如死灰地闭上眼睛,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一脸惊恐的小儿子,挣扎着跪趴在地上,大哭道:小孟,害死清河的是我,清文他从小本本分分念书,出洋回来一直在医院做大夫,从来没接触过立新的事务,也不知道我做过什么,清远已经给他大堂哥赔了命,我这条老命也立马赔给清远,但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清文。

  孟连生起身走过来,将柏清文口中的毛巾扯下来,望着这个惊惶无措的年轻人,淡声问:柏大夫,你当真不知道你父兄做过的事?

  柏清文用力摇头,大约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已经被吓得涕泪横流:我真不知道。

  孟连生道:那我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父亲,你会找我报仇吗?

  柏清文还是摇头:堂兄对我们家恩重如山,如果不是堂兄,我也不能留学学医回来做大夫,我父兄为钱杀害亲人,既是不仁也不义。

  孟连生点点头:你说得没错。说罢,又转头看向柏大夫他爹,三爷,我其实不大愿意杀人,因为杀人总是不大好的。既然柏大夫跟这件事无关,我肯定不会难为他。

  柏家父子俩均是松了口气。

  孟连生朝船头的常安招招手,对方会意,端着一只松木雪茄盒走过来,在柏清文面前打开。

  柏大夫,这是柏先生生前抽的最后一盒雪茄烟。既然你很感恩柏先生,这盒雪茄我转送给你。

  柏清文看到这烟盒,脸色显而易见地僵了一僵,结结巴巴道:谢谢谢!

  孟连生从盒子里拿出一支雪茄,手中变戏法一样出现一枚打火机,他将雪茄烟点燃,送到柏清文口中,道:既然柏大夫喜欢柏先生这份遗物,不如就在船上抽完再回去。

  柏清文满脸恐惧,却也不敢拒绝,一口一口地抽起来,只是吸得少吐得多。

  孟连生摇摇头:柏大夫这个抽法太慢了,常安,你帮帮他!

  常安冷眼看着这父子俩,将盒子里的雪茄烟拆开,一手捏住柏清文的嘴,一手抓起烟丝,粗暴地塞入他口中。

  柏清文流着眼泪想吐出来,却被仅仅捂住嘴,强行让他吞进去。直到全部让他吃完,常安才将人丢开。

  柏清文趴在地上剧烈咳嗽,因为恐惧而浑身剧烈颤抖。一旁的柏三爷歇斯底里叫道:都说了清文跟这件事无关,你们别折磨他了!

  他话还没说话,便听夜色里砰的一声,是常安一枪打在他脑门,让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柏清文转过头,惊恐地看向倒在地上鲜血直流的父亲,终于忍不住大吼大叫起来。

  孟连生摇头叹息一声:柏大夫,你说你要是当真老老实实做你的大夫,救死扶伤多好,非要用你学来的知识,帮助你父兄杀害自己的亲人。

  柏清文睁大眼睛看向他,一时忘了再大哭大叫,而常安手上的枪,已经抵上他的额头。

  一声枪响之后,紧接着是两道重物坠江的陈闷声。片刻后,漆黑的江面上,除了风声浪声,再无其他动静。

  孟连生坐回小几前,望了眼漆黑平静的江面,淡声吩咐:事情都结束,回去吧!

  他拿起小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冰凉许久的茶水,迎着夜晚江风,心中一片怡然。

  他有点想念富民路自己那栋小楼了。

  *

  嗯,你没事就好,我看报纸,最近租界里好像发生了不少事,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沈氏盐厂办公室里,沈玉桐一面与孟连生讲电话,一面低头看着桌上的报纸。自从一个礼拜前,顺和仓库失火,李永年被人刺杀。这些天的报纸,就一直是相关的消息,立新自然也被牵扯其中,各种说辞真假难辨,有说是李永年与青帮抢夺烟土市场,有说是手下造反,自然也有真凶是立新小孟的说法,不过或许是柏清河丧事还没过七期,孟连生又向来不是孙志东那种杀人放火的作风,嫌疑倒是不算太大。但立新顺和结怨已久,立新也不只是小孟一人,免不了还是要被卷入风口浪尖。

  沈玉桐自然不相信孟连生会在服丧期,干出杀人放火的事,只担心局面如此混乱,他会不会受牵连有危险。

  这些日子,他一直不大放心,两人几乎每天傍晚都会通电话,此刻听他再次说自己没事,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头的孟连生道:二公子,我服丧期还有十九天。

  沈玉桐说:好,到时候我去找你。

  孟连生道:嗯,我们去我的小楼见。

  沈玉桐轻笑了笑:自己保重,回头见。

  孟连生:你也是。

  沈玉桐挂上电话,正要继续浏览手中的报纸,沈玉桉推门而入,手中也握着同一份报纸。

  大哥,有事?

  沈玉桉道:最近租界里发生的事,你也清楚,我刚刚听说。李永年这件事,还牵扯了柏三爷,柏三爷一家三口都下落不明,怀疑也是遇害。他们这些帮会土商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也不用知道太多,敬而远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