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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0)(1 / 2)





  孟连生只乖乖应好。

  **

  坐画舫游河是风雅之事,适合穿长衫。回到柏公馆,孟连生大半夜地将柜子里那件白罗长衫拿出来,在灯下仔仔细细熨好,挂在窗边风干。

  翌日早上,在柏公馆吃过一顿丰盛早餐,他打理好头发,换上长衫,像上回一样,提前半小时出门,站在柏公馆门口,等待沈玉桐的小汽车抵达。

  只是这回,他才刚刚走到大门口,便听得钟叔气吞山河的一嗓子从公馆里传来:小孟!沈二公子的电话!

  孟连生闻言,赶紧踅身往里走,走到客厅里,拿起电话听筒:二公子!

  小孟,盐厂这边出了点事,今日这场约得改天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孟连生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心头一凉,但语气依旧善解人意:没事的,盐厂的事要紧,船菜什么时候都可以吃。

  沈玉桐在电话中无奈地笑了一声:是我邀请的你,自己临时爽约,怎么说都不应该。不过你放心,这顿船菜当二公子欠你的,待处理好事情,你又得了空,我再带你好好出去玩。

  嗯,来日方长,二公子忙正事,不用管我。

  挂了电话,孟连生望着电话机怔愣了半刻,钟叔见状走过来问:小孟,你不出门了?

  孟连生点头:不出了。

  与此同时,柏清河牵着儿子,从楼上下来,大约是听到他刚刚打电话,道:小孟,你原本是要和沈二公子出去吗?

  孟连生回头,恭恭敬敬应道:嗯。

  柏子骏松开父亲的手,小跑着朝他跑过来。

  孟连生轻轻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

  柏清河和颜悦色地笑道:看来你和沈二公子倒真是做上了朋友。

  他混迹上海滩小二十载,公子哥见得多了,个个眼高于顶,倒是没想到传闻中公子之首的沈家二公子,竟然愿意和一个乡下小子做朋友。

  他想到什么似的,又说,沈家盐厂是出了点事。

  孟连生眸光微动,低声急问:是出了什么事?

  柏清河漫不经心道:沈家做精盐之后,与传统盐商生出不少矛盾。上回沈老爷子的寿宴,有人放毒蛇,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如今沈氏精盐厂每日产量已达六十吨,价格比土盐粗盐贵不了多少,两江两湖的许多盐商都改订他们的货,淮扬那几大家盐商坐不住了,想阻断沈家盐运。之前找过我,我没搭理他们。现在看来,是跟顺和那边是谈好了,昨天正式断了沈家往北的盐运。沈家每个月从顺和码头出货将近一千吨,顺和是不靠沈家那点盐运赚钱,但只要断上两个月盐运,沈家的损失至少几十万。

  孟连生蹙眉问:那怎么办?

  柏清河拿起一份报纸,不紧不慢在沙发坐下,掀起眼皮子瞧了眼满脸焦急的年轻人,戏谑道:怎么?担心你的朋友沈二公子?

  孟连生嚅嗫着唇,没说话。

  柏清河喟叹一声:这是他们盐商之间的争斗,我们管不了,只能在一旁看热闹。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沈家办盐这么多年,从北京到上海都有得是靠山,办精盐又是得到北京政府支持的,那几个淮扬盐商,想靠顺和打压沈家,靠得一时,靠不了一世,撑死能中断盐运两个月,沈家家大业大,这点损失还受得起。

  孟连生若有所思地点头。

  柏清河看了看他,又转而问:小孟,你在码头做事做得如何?

  孟连生老老实实道:挺好的,学到了不少东西。

  柏清河展颜一笑:我晓得你是个聪明又肯吃苦的孩子,我也需要你这样的帮手,一切慢慢来,等你熟悉了码头的事务,我再叫志东带你做更重要的事。

  谢谢先生。

  柏清河道:既然今日你不出去,好好带着子骏玩玩,你老不回来,小家伙天天在我跟前念叨。

  柏子骏昂头,朝孟连生咧嘴一笑:小孟哥哥,你带我去坐电车好吗?

  孟连生揉了揉他的头发:行,我们去坐电车。

  *

  这些流氓出身的王八蛋,就是不讲信用,我们与顺和合约是长期的,他们说毁就毁。

  沈家花园沈玉桉的书房里,兄弟两隔桌对坐,正在为盐运被顺和中断而恼火。先前沈老爷子预料的事,没想到才不到一年就成真,饶是他们早有心理准备,也实在是不忿。

  沈玉桉愤愤然说完这番话,又道:我去找林护军使,让他给我们主持公道。

  沈玉桐沉吟片刻,道:大哥,林护军使和李永年关系向来要好,就算出面帮我们解决,估计也能拖个一两个月,而且正好让他寻到借口,跟我们狮子大开口赞助军饷。

  这倒是,林护军使三天两头寻名目找我们这些商家要钱,这回若是去求他,就是直接撞到他枪口上。算了,我跑北京一趟,让北京那边下指令估摸着还快些。这样也算敲山震虎,免得再随随便便被人摆一道。

  沈玉桐点头:行,大哥你去北京,我安排工厂这几日减产,免得货积压太多,再去与顺和谈谈,看能不能有转机?

  兄弟二人分头行动,沈玉桉带着两个随从,当日下午便登上去往北京的列车。沈玉桐则去奉贤安排好工厂的事,又回到城内联系顺和。

  李永年这些年坐镇幕后,出面管事的大都是李思危。李思危比沈玉桐年长不了几岁,虽然并未有过交集,但上海滩有钱人的圈子就这么大,对于李思危的为人,他早有所耳闻。

  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行事狠辣,张扬狡猾。简而言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整天下来,沈玉桐已经打听清楚,这次断他们盐运的事,全都是李思危的杰作。

  但他想不通对方为何要这么做,双方合作十余年,沈家在上海滩的地位,早就根深蒂固,李思危实在没理由为了那几家淮扬盐商,得罪他们沈家。

  他还真相看看这个李思危到底搞什么名堂。

  接到沈玉桐的电话,李思危倒是很愉悦爽快地答应面谈,两人约好晚上在杏花楼吃饭。

  杏花楼是粤菜,沈玉桐道提前订好了包厢,他准点到达时,李思危人已经先到了。

  看到沈玉桐被小二领进来,李思危忙起身堆着一脸笑迎上前,殷勤地伸出一双手:二公子,好久不见。

  他今日穿一身笔挺的白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只恨不得在脸上写下摩登英俊几个大字。

  相较之下,沈玉桐只穿着一件灰色衬衣和西裤,还因为忙碌一日,裤子上隐约留下了褶皱。但气质这种东西,并不是靠打扮就扮出来的。世家公子浑然天成的贵气,是李思危生长的南市老城厢里孕育不出来的。

  何况他的还生了一张巧夺天工的脸。

  无论如今拥有多少权势和财富,面对这样的人,李思危都有种本能的自卑。

  沈玉桐与他握了握手,笑得温文尔雅:李少爷,你好!

  李思危虚揽着他的肩膀,热情地领他往内走:二公子,请坐!

  沈玉桐从善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