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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2 / 2)

  众人讶异,皆将目光投向了军士扛着的,被红绸包裹的那件物事上。领头的红旗军军士是位络腮胡大汉,但见他走至高台下便示意身后小卒放下那红绸物事,转身朝向高台上的肃王爷一个拱手,朗声道。

  “启禀王爷,属下与兄弟们于东边小围场搜猎时,见一巨大河龟正趴在一块巨石上晒太阳。走近一看,却是一件奇物,龟背上竟然有字!属下不识字,这便将那河龟捉了,献与王爷。”

  场内众人议论纷纷,河龟本无奇,奇在天生带字,只不知龟背上都写了些什么。众人的目光皆急不可耐地刺向那被红绸覆盖的物事上,只等着肃王爷一声令下,便能答案揭晓。

  只见高台上的肃王爷冲身旁的人一阵耳语,一名宫人走下高台,至红绸物事旁立定。一个抬手将红绸揭开,露出一只五尺见方的大河龟,在河龟来说确实是个稀罕物了,只那龟背上的字,看台上隔太远倒是看不清。

  不过众人很快便没了疑惑,他们看见河龟周遭的军士在河龟露出背甲上的字后纷纷跪地,俯首朝向高台便是一通跪拜。宫人尖细高亢的声音传来,“天命归于铨”(肃王爷单名一个铨)。

  古人信天命之说,但凡贵人出世,大事变革,皆会有天将祥瑞以策应此事的正当性。至于此祥瑞究竟真是老天爷降的,抑或有人故意为之,则不在大家考证范围内。反正老天爷所降示意,有人若敢质疑,那他一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更何况大家无时无刻不在搜寻一切能促成王爷登基的借口,如今正好来了一架梯子,此时不接更待何时!

  就在众人就快要山呼万岁的时候,冷静的肃王爷又开口了,“天命如何,太-祖皇帝早有定论,岂容一只乌龟胡乱置喙!”

  场下有人高呼,“天下无主,宗庙之忧,在于王爷!宜从众议,上为社稷,下为百姓!”

  肃王爷待要再推脱,但见看台上走下一人,圆圆的身躯颤颤巍巍,正是齐祖衍。

  他神色凝重,而他身后居然跟着四名壮汉抬了一口比照正常尺寸缩小了一半的棺材。就在众人惊异不已时,齐祖衍已行至高台下,望着肃王爷扑通一声便跪下。他仰望高台,情绪激动。

  “今四海归心,祥瑞尽出,天命归于主上,王爷宜尽早承大统,时不可留,众不可逆!如今大功即将告成,只待扫清蛮夷一统天下,天人皆有应验,大王一而再,再而三委蛇推脱,只怕是会让天下英雄寒了心。老臣担心的是,众人一旦心冷离您而去,想要再聚堪比登天之难!如若结果如此,老臣早日为光大太-祖皇帝遗志,破釜沉舟追随王爷,又有何意义?老臣就算即刻卸甲归田也无颜再回故乡,不若今日便躺进棺材了结此生!”

  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感人肺腑。众人眼看机不可失,马上锦上添花,发动最后一轮攻势:“今上无天子,夷番淆乱,符瑞之应,昭然著闻,王爷宜答天神,以塞群望!”

  肃王爷眼看时机已到,终于结束了自己的作秀表演,只能无可奈何道:“天意不可违,那孤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上顺天意,下顺民心……”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场内欢呼雷动,更有臣工激动得涕泗横流,跪坐不稳,好似自己坐了那位置一般。

  齐祖衍心中大定,这矫情王爷的马屁总算是给拍舒服了。短短几日内,周参将能寻得如此大一只海龟,刻了字投入那数丈宽的小“河”(如若还能被称为河),着实不易!此番运作,周参将功不可没!只盼此事能让这新帝放下些芥蒂,莫要再将齐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便好……

  这边厢新帝扭捏作态闹得热乎,那边厢骆菀青不及观看这幕大戏便火急火燎地回了自己在围场行宫的客房。又是一通人仰马翻,骆菀青再次派出丫鬟确认了肃王爷的行程后,唤人牵来白雪,带上画鸢与几名小丫鬟,在护卫统领陈冉的陪同下,浩浩荡荡地向梁禛的营帐走去。

  ……

  骆菀青领着众人来到梁禛营帐外时,被卫军拦了下来。画鸢掏出兴平侯府的腰牌,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白雪。

  “这是梁大人送给我家小姐的白雪,最受小姐喜爱,亦是你家大人的心爱之物。听说梁大人扎营此处,小姐特携来白雪与他相看,以解你家大人对白雪的思念之情。”

  卫军统领看着那“笑眯眯”毛绒绒的大白狗,果真是梁禛平日里常牵出来的那只。最近未曾再见,原是送给了这位小姐,看来眼前这位小姐在大人眼中很是不同啊……

  卫军一个拱手,恭恭敬敬地回复,“原是骆家小姐,小的有眼无珠。只是左都督尚未回营……”

  “无碍!我且等着他便是,听说肃王爷已经在论功行赏了,想来没多久便能回了。”骆菀青豪迈地一挥手,打断了卫兵的话。

  这卫兵统领看了看天色,根据今日的行程安排的确就快回了,这兴平侯府的姑娘是一名高门贵女,在左都督眼中又与旁人不同,还带着大人的宠物白雪,让她先进去也并无大碍。踯躅片刻便让开了通道,“姑娘请进,小的派个卒子先引姑娘去大人帐中等候,待左都督回营后再通禀姑娘。”

  童莺儿正在偏帐内绣个荷包,听见帐外人声鼎沸,以为是梁禛回来了,起身便出帐相迎。谁知迎头碰上一名面生的华服姑娘正翩翩然向主帐走去,童莺儿一个激灵,伏身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却说骆菀青在小卒引领下正要走进主帐,突见一侧小帐内走出一名女子,娉婷婀娜,竟是齐韵!骆菀青惊得差点扔掉手中的罗帕,心中羞窘,几乎就要转身落荒而逃,却见“齐韵”竟恭恭敬敬地冲自己行了个大礼……

  骆菀青呆如泥塑,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只定定地看着对自己行礼的“齐韵”说不出话来。

  “奴婢童莺儿见过姑娘,姑娘万福……”

  骆菀青愕然,下巴就要掉到地上,眼前这女人自称为童莺儿,却是那位瘦马?可她分明就是齐韵……

  见对方毫无反应,童莺儿只当面前这位姑娘不认得自己,有些拘谨,便又俯首道,“姑娘可是来寻梁大人?今日行围,大人很快便回,姑娘且进帐稍候,奴婢替您泡茶。”说罢,便热情地延引着骆菀青进了梁禛的大帐。

  “我家姑娘白日里也参加了行围,为了让梁大人尽快见到白雪,又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大人的营帐,童莺儿姑娘可否替我家姑娘上些新鲜的糕饼?”画鸢见得童莺儿真身,忙不迭地自骆菀青身后走上前,笑眯眯地冲童莺儿说着话。

  “那是自然,骆小姐且稍候,莺儿去去就来……”

  直到面前摆上了茶水、糕饼,骆菀青才终于相信了眼前这名女子果然是那位瘦马。若不是她声音与齐韵不同,骆菀青差点就以为是齐韵故意折辱自己,就要羞窘地对她还礼了,今日真是受惊不小!

  骆菀青暗自揉了揉依然发软的双腿,端起茶杯喝口茶缓了缓胸口那胡乱蹦跳的心脏。

  大帐内整洁明亮,床头的朝服架上挂着梁禛的官袍与刀剑。骆菀青环视帐内一圈,好容易敛了心神,再次对上面前兀自摆放茶点的童莺儿,“童姑娘……”

  童莺儿抿嘴一笑,“小姐忒客气了,奴婢只是个婢子,哪当得被小姐唤作姑娘……小姐唤奴婢童莺儿便可。”

  言罢放了一碟幽香四溢的糕点至骆菀青面前,“小姐尝尝这栗子糕,最是松软细腻,香甜适口。”这位小姐呆呆糯糯的,童莺儿喜欢得紧,便将自己喜欢的栗子糕也端了上来招待客人。

  骆菀青捻了一块栗子糕,澄黄温润,尚未入口便有栗香扑鼻而来。这糕点果然精致,少泽便是为了眼前这个长了齐韵的脸的女人,不顾世人侧目,肆意宠爱一名烟花女子麽……骆菀青看着眼前这张与齐韵一无二致的脸,想起当初梁禛亲近自己的原因,胸中气堵,一口老血就要喷将出来。

  “童莺儿……姑娘……大都督可说了何时回来?”

  童莺儿噗嗤一笑,这位小姐当真拘谨,也不再纠正她对自己的称呼了,复又恭敬地一礼,“回小姐的话,早间梁大人说了,酉时过了便能回。一盏茶前大人差人回来过,让烧热水他回来便要沐浴呢,想来就快回了。”

  骆菀青颔首,自己来得正是时候,“姑娘莫要再忙,且去歇息吧,我这儿吃点茶便好,不需要人如此多人陪着。”

  眼前这张脸让她无名火蒸腾,还会莫名地紧张,早早打发走了为宜。童莺儿自是不知骆菀青心中的沟沟道道,笑眯眯地应了,自退去不提。

  ☆、作局

  帐中只剩自己与画鸢了, 骆菀青一个眼风,画鸢便疾步上前, 自怀中摸出一个花布包裹的小包,仔细打开了,露出几块黄澄澄的栗子糕。

  骆菀青点头示意, 画鸢便用镊子取出一块自带的栗子糕来,分作两半,一半放置骆菀青面前的小碟中,另一半放至童莺儿端来的盘中。

  画鸢将放了半块栗子糕的小碟子往自己身边挪了挪, “姑娘少用些, 万一吃多了对身子有影响可就不好了……”

  骆菀青不言不语,抓起那半块栗子糕一口就咽了下去, 又端起一盏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将这盘中的栗子糕取出些来, 把咱们带来的糕点都混进去罢。”骆菀青来不及擦嘴便着急地发话了。

  画鸢正想劝小姐, 盘中这半块也只用一小半就行, 不想小姐如此火急火燎便吞了下去。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依着骆菀青所言,用自己带来的栗子糕替换了盘中大部分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