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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儿第85节(2 / 2)


  屋子里复又寂静了下来。

  时间一寸一寸过去,直到不知过了多久,院子外头响起了一阵浓重的脚步声。

  常胜气喘吁吁的赶了来。

  只见那伍天覃噌地一下起了身,却在目光扫到常胜焦灼的脸面上,竟觉得喉咙被人一把生生拽住了似的,竟无法开口发出只言片语。

  仿佛没有勇气问出口。

  生怕得出不详的答案。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伍天覃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句问道:“人……如何呢?”

  问出这句话时,他声音微微颤抖,手指更是被自己恰得砰砰作响。

  浑身如同置身冰窖似的,全身冰冷。

  常胜只一脸焦急回道:“禀爷,大夫……大夫还没给他验伤,那元宝儿……那元宝儿不知何故,竟一直不让任何人近身!”

  伍天覃闻言,却嗖地一下,抓住了话中的重点,立马疾声道:“他可是醒了?”

  常胜却立马摇了摇头道:“没醒。”

  说着,常胜亦是一脸离奇道:“他没醒,偏生任何人近不了他的身,咱们但凡一靠近他,他就跟梦魇癔症发作了似的,挥手乱舞,又将牙齿咬得嘎嘣作响,浑身抽搐,吴大夫怕他咬到了舌头,一直不敢近身,故而到了现下,都还来不及验证他的伤情。”

  常胜急得一脸满头大汗,道:“不过吴大夫远远看着,说伤势颇为严重,得立刻查看上药,不然唯恐有性命之忧。”

  伍天覃闻言,太阳穴嗖地一跳,却只背着手一直沉默着。

  听说那小儿最不喜人近身,最不喜人触碰,有时他抬抬手,他都歪着脑袋,躲闪得厉害。

  却不知,竟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当即,伍天覃将袖子一甩,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只抿着唇沉声道:“我亲自去瞧瞧——”

  话一落,伍天覃早已大步迈向了屋子外头。

  第115章

  话说伍天覃步履匆匆,长,驱直入,很快来到了后头下人房,他直接推门大步跨入,只见屋子里头围了不少人,一个个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急得四下乱转。

  伍天覃似怔了片刻。

  在他印象中,元宝儿那小儿就是个十足十的搅屎棍,惹祸精,这样的人活该惹人生厌才是,若是换做旁人,犯了这么大的事儿,一准一个个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嫌晦气得慌。

  可如今这小儿出事了,非但没有见到人人厌弃的场面,反倒是见方才外头伸着脖子来回走动的焦急围了好几个,似打厨房赶来的生面孔,里头又簇了好几个。

  就连他这凌霄阁的一等管事常胜都为其鞍前马后,可见这小儿是个十足讨喜的,可这小儿才来这凌霄阁不过两个月啊。

  伍天覃似乎恍惚了片刻,目光一扫,视线投放在了远处那张床榻上,只见床榻边上济善堂的吴大夫见到他立马起身招呼,伍天覃却抬手一摆,将袍子一掀,大步跨了过去,抿嘴单刀直入道:“现在如何呢?”

  一边问着,一边抬着视线,朝着床榻那道细瘦的身影上看去。

  这一看,只叫伍天覃神色微微一顿。

  只见床榻上的人此刻正向下趴着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他双手耷拉在脑袋两侧,脸朝着里侧,看不清具体面貌神色,可那个动作姿势绵软无力,悄无声息,就跟一具刚刚落气的尸体似的。

  目光再一扫,落到了臀后那大片大片的鲜红上,只见整个腰部和臀部处裤子已被血水染成了深红色,甚至蔓延到了大腿处,许是鲜血淌了许久,有部分已慢慢凝固了,只见有几处紧紧粘黏在了皮肉上,又许是皮肉早已经溃烂,与轻薄的布料融合沾黏在了一起,远远看去,宛若一团浆糊似的。

  伍天覃不过才扫了一眼,随即只嗖地一下将脸别了过去。

  垂落在身侧的双拳一时捏得紧紧的。

  “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地,防备心极重,哪怕昏厥了过去,意识却依稀尚存了几分,老朽等人一直近不了他的身,老朽方才让人将他的裤子脱了,想要瞧瞧他的伤势,可方一靠近便见他整身子开始剧烈抖动,嘴里拼命咬动着,掰都掰不开,老朽生怕他将牙齿咬碎了,将舌头咬断了,便不敢贸然过去查看,不过方才观了观面相,伤势着实严重,若是伤了筋骨怕是不死也得耗去小半条命,倘若只是伤了皮肉还算好办,如今为今之计,至少也得待老朽靠近瞧瞧伤口,或者摸摸他的筋骨方能断定具体伤情——”

  吴大夫一边举着帕子往额间擦着汗,一边面色沉重的说着。

  话一落,便见伍天覃抿着唇,几步迈到了床榻边,只低着头朝着床榻上那道身影细细端详着,少顷,视线落到了那瘆人的伤口上。

  凑近了才见果真如他方才料想那般,整个裤子上的布料都沾黏在了皮肉里头,整个屁股如今已经开花,成了一滩烂肉了。

  这个伤势远超乎他的想象。

  以至于刚刚人从长凳上掉下来时,他伸手将人接住将人抱着时,双脚都阵阵发软。

  应该极疼罢。

  这伤势若落在他的身上,怕也会脱层皮,可这小儿这般瘦弱娇嫩,他又那么怕疼——

  伍天覃一时死死咬住了腮帮子,眼底的血丝层层冒了出来。

  他也不知方才怎么了,整个人就跟魔障了似的。

  他不过是一时气不过,想要教训教训他,想要吓唬吓唬他,没有想要一板子打死他的。

  他一直在等着他哇哇大叫,等着开口求饶,却没想到久久等不到,不过一个晃神间,等到回过神来时,人就已经快不行了。

  那样蛮横嚣张,那样龇牙咧嘴,那样伶牙俐齿的人,竟然一下子就虚弱成了这样。

  奄奄一息,危在旦夕。

  他若死了,这个世界上便少了一个敢明里暗里戏弄于他,敢吹毛求疵奚落于他,敢阳奉阴违讨好于他的人呢。

  那这世道,还有什么乐趣。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伍天覃已缓缓探出手,朝着那皮肉相交的伤口上轻轻抚了去。